方才明熙落到她身上的目光,让程娇娥一瞬间毛骨悚然,现在站起来时,浑身都忍不住紧绷。
商澈的死和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明熙一辈子的心血都被毁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哪怕她现在表现的与世无争,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程娇娥仍然满怀警惕。
至于原因,一个能够为了报仇雪恨改头换面,然后潜伏到仇人身边二十多年的女人,要相信她会在一夕之间想清楚自己所为皆是错的,未免太可笑了。
明熙早就已经陷在仇恨人不可自拔了。
回过神,太上皇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眉宇间带着丝不满,“懿贵妃,你为何不回话?”
程娇娥压根没听到他先前说了什么,露出迷茫的眼神,“父皇,臣妾近几日精神恍惚,先前没有听清楚父皇问的什么,不知能否请父皇告知臣妾?”
望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说一会话就要停下来的样子,太上皇含在嘴巴里的责怪默默吞了回去。
明熙自然也跟着打量她,见她这般虚弱,唇角勾了勾,她已经从钟离沁那里知道程娇娥的情况了,控心蛊从来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程娇娥非要反抗钟离沁,被蛊毒攻心不足为奇。
看她这样子,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想到商澈的死,再看程娇娥这幅样子,明熙只觉得畅快无比。
“我问你,你此前陪裕儿一道去猎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上皇紧紧盯着她。
程娇娥诧异的抬头,跟着轻轻笑起来,“父皇怎么会问起这个?”
“说起来妾身也不甚清楚的,妾身虽是陪着陛下一道过去了,可从头到尾都是待在行宫里,没有踏出去半步,只因妾身这身子太羸弱了,只怕出去了,反而拖累陛下。”
程娇娥神情惆怅,幽幽的叹了口气,手指在唇间拂过,“若说事情,的确是发生了一些。”
“陛下回来时给臣妾带了只狐狸,且还抓了一只熊和一个侍卫回来。”程娇娥叹气,“那熊虽是沉睡着,可模样甚是恐怖,陛下过后才告诉臣妾,那熊便是侍卫偷运进去,说是要借此恐臣妾,幸亏陛下提前发现了此事。”
程娇娥眼眶微红,拿着帕子轻轻的擦着眼角,“臣妾实在是想不明白和安平侯有什么仇怨,要叫他这般对付臣妾,虽说侯爷只是想吓一吓妾身,可妾身这点胆子,那等凶恶的畜生,光是瞧见就感觉呼吸不上来,妾身……”
看她喊委屈,太上皇面色微微沉了一下,冬猎结束,钟离沁便到他的面前来叫屈,说是程娇娥迷惑商裕,导致安平侯被禁足,他这才喊程娇娥来问个清楚。
后宫妃嫔不得插手朝堂之事是最基本的。
太上皇隐晦的看了眼明熙,当年,他就是忘了身为帝王的职责,一个劲儿的宠爱明熙,甚至允许她插手朝堂上的事情,以至于惯的她连同商澈一道篡位,天奕的局势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绝对不能再出现下一个明熙。
没想到事情真相是这么回事,太上皇面色凝重,安平侯想对付程娇娥不奇怪,这点龌龊手段,他当皇帝时没少遇见,他宠爱明熙时,也有不少大臣一个劲儿的上书要求他雨露均沾或是处置明熙。
但在围场里藏熊,未免太过了,这做法,但凡有分毫偏差,出事的就不仅是程娇娥,还有商裕。
这些个念头在太上皇脑海里不断的闪过,程娇娥见他脸色越来越凝重,低下头,唇角掠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太上皇叹息一声,又随口问了些其他无足轻重的事情,见程娇娥脸色比来时又苍白一分,挥了挥手让她回去了。
明熙之前并不晓得安平侯府准备对付程娇娥,此刻听到这些事,禁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蠢货,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这么被程娇娥逃掉了,那藏熊的人未免太蠢了些,也不知道藏的隐蔽些。
只是纵然心底再如何恼怒,明熙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程娇娥走出殿门后,长出一口气,青韵看她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步,咬了咬唇,“娘娘,太上皇他突然叫您过来问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太上皇开始明显是对程娇娥有些不满的,因为那股不悦的情绪太上皇压根就没有掩饰,直接露在表面上,以至于青韵都看得分明。
“没什么,他不过是听信了一些谗言,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程娇娥抿唇。
这宫里头的人可不敢在太上皇面前胡言乱语,至于他自个儿,更是不会去触犯商裕的大忌,去打听前朝之事,多半是钟离沁跑到他面前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喊自己过去。
原本,太上皇定是决定审问她的。
程娇娥按住不断跳动的心脏,亏得她反应机敏,将事情给说清楚了,更表明她安分守己的态度,要不然,太上皇怕没那么好说话了。
回到昭阳宫后,程娇娥一头栽倒在床榻上,片刻后便睡着了。
商裕过来时,门口的青韵屈膝行礼,商裕抬手,示意她让开,抬脚走进去,屋子里,程娇娥还在睡着。
许是先前一直紧绷着神经想着怎么应付钟离沁的阴谋,现在危机解除,她不可避免的松懈下来,这么一来,疲倦感直接侵袭她,让她不知不觉就睡熟了,若不然,以往商裕刚进来,她便惊醒了。
程娇娥醒来的时候,一抬眼,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前,捧着一卷书籍看着,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陛下?”
商裕扭过头来,见她醒了,立刻合上书,上前扶住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程娇娥“噗嗤”一声笑出来,跟着眼神古怪的盯着他,“你怎么了?我只是困了睡了一觉,你这般紧张做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望着她一如既往的笑脸,商裕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