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或许……龙御想到了,只是他没想到在他死后会出现一个龙沐炎。
龙沐炎挥挥手,立刻有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捧出一个铁木雕花托盘,托盘上是上好的黄色绸缎,绸缎上有一块黑红色的铜牌,铜牌浸淫风雨岁月,铜牌下有盘龙环绕,上有金凤飞舞,雕刻的非常细致,更重要的是看着它,隐约可以感受的到铜牌上喷薄而出的凌厉王霸之气!
这就是冷焰盟万万人之上的冷焰盟盟主之令!
慕容龙翔淡淡看了眼被恭恭敬敬捧出来的那块铜牌,眼神很淡漠,没有狂热没有恐惧也没有欣喜若狂,只是拎起铜牌。
然后,铜牌在他指间滑过,泛着沉重的光泽,摔落在地。
哐啷!
一声脆响!
铜牌甚至还轻微弹跳起来,发出嗡嗡的鸣声。
在场长老们陡然变色,不置信看着被慕容龙翔摔落在地的盟主之令!
被人当作信物高高奉起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被人像垃圾似的摔落在地,怎么能不让他们愤怒!
“慕容龙翔,你放肆!”
稍微还有些理智的月堂堂主欧阳鼎赶紧拦住脾气暴躁的长老们,肃然道,“慕容龙翔,就算你夺了令又怎么样,你根本不是我盟中子弟,有令无信,也根本没有人会听你的话。”
“就是,你难不成以为只靠这个就能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屈服,做梦!”
慕容龙翔淡淡一笑,笑容居然很优雅而温和,“冷焰盟崇尚的是强者。只要够强,只要能够夺得盟主之令的人,便是当之无愧的盟主。虽然以一死物来决定统帅会显得鲁莽,但这就是冷焰盟的传统,无人可以改变。怎么,你想改?”
欧阳鼎冷笑了声,“就算是传统又如何,你别忘了这也是有条件的!你根本没这个资格拥有盟主令!”
“是么?”慕容龙翔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龙沐炎,“东西有了,还有两个人呢?”
“我只能给你一个。”龙沐炎淡漠回答,“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到底是局外人,还是说在你的心中,江琉的命还比不过一个局外人?”
饱含恶意的话让山崖突然喧闹起来,无数双眼睛全都看过来。
江琉与龙沐炎之间关系毋庸置疑,但当年龙御的父亲龙月辛也是在有未婚妻的前提下与另外一个女人藕断丝连,从而掀起无数风浪,难道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咳咳咳……”费力的咳嗽声突然响起,一直沉默江琉压下咳意,淡淡开口,“江湖有江湖的道义,冷焰盟有冷焰盟的规矩,如果我江琉的命要靠一个无辜无辜人的命来换,我拿什么面对盟里先辈,我还没有无耻到这个地步!”
刚才喧闹的声音立刻消失了,江琉的话无不站在理字上,无故牵扯普通人本来就犯了忌讳,更何况又是当事人都出言澄清,旁人就算心里暗自嘀咕江琉是在为龙沐炎圆场,但也无话可说了。
江琉看向龙沐炎,“炎,你做的很好。”
龙沐炎却突然有些不敢面对江琉的眼神了,有些狼狈的转开脸,冷静看向慕容龙翔,“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今天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江琉。”
江琉掩唇又咳了两声,琉璃眸光里微黯,唇角也勾出若还无的苦笑。
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慕容龙翔眼底闪烁愤怒光芒,死死抿住唇,冷道,“带人吧。”他加上颜乔本来就是为了让龙沐炎为难而已,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破坏了他的所有计划!
不用龙沐炎吩咐,站在身后的石沛立刻走到后边停着的劳斯莱斯车边,打开车门。
很快就有人出来了。
黑色跟高十公分的高跟鞋,白皙光滑的脚踝,顺而上是光滑圆润的小腿。顺着小腿往上看去,绣着精致浮凸凤纹的暗紫色长袍勾勒出让女人钦羡的好身段。中年女人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缓缓前行,挽的松松的发髻上簪着凤凰簪头垂着细小的珍珠,轻轻一晃,便摇曳出慑目的风情。
她已经不算年轻,如果不是左脸颊上那道大约十公分的伤疤,她应该算是个非常美的女人,而且就算有疤,她也依旧让人屏息。不只是因为她妩媚到极致的容貌,更是因为她凌厉迫人的气势,美丽丹凤眼略略一挑,刹那间让人恍惚间似看到了一只俯瞰众生凌然骄傲的凤凰,睥睨众生,就算历经风霜血雨也不堕其志。
她一走出,原本密集的人群不由吩咐,立刻如摩西分道一般分出一条两米渐宽的道,穿着合身旗袍的中年美妇在众人瞩目之下,仿佛行走在高贵的红地毯上,原本是押着她不让她逃跑的两个盟众,倒仿佛成了她的随从。
山崖静了下来。
有些人甚至已经微颤颤的前辈垂头,恭声道,“枫堂主。”
他们这一喊,除了效忠龙煞与江琉的盟众,更多的盟众谦卑低呼,慕容枫所到之处,仿佛是板尺压倒一般,恭敬声越来越响,几乎汇成肃穆的潮水,低沉而整齐的与呼啸风声交相呼应。
她依旧是冷焰盟里龙姓之下最尊贵的慕容姓氏传人,更是上上任盟主结发的妻子,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屏息的枫堂主!
她不是叛徒,还是那个最尊贵的女王,就连江琉也抢不走光芒的女王!
龙沐炎并没有觉得奇怪,眸光依旧冷静。
慕容枫的威势不是一年两年的累积,而是从冷焰盟创建之时就已经开始,更何况慕容枫曾经负责挑选训练盟内子弟长达十年,门生故旧不计其数,势力盘根错节。如果不是他先发制人,恐怕这时候也不会上演这一出交换戏码。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慕容龙翔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慕容枫,俊美脸上慢慢浮上复杂激动的光芒,唇角也缓缓扬起。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退了一步,看着苦心辗转,梦寐以求的情形出现在眼前,激动之余,却突然有些惘然。
他以为他会欣喜若狂……
可是他心底除了淡淡的喜悦外,并没有他期望中的欢喜。
更当他发现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时,慕容龙翔试图累积出来喜悦又一点一点的冷却了下去,秀眸里最后一点激动也成为一动不动的死水。
慕容枫没有看慕容龙翔,她看了很多人,最后注意力集中在龙沐炎身上,并在走到他身边时停住了脚步,狭长的丹凤眼轻轻上挑,挑出浮云一般妩媚的纹路,“你很好。”
龙沐炎轻轻一笑,“我知道我很好。”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一直都在怀疑你。”
慕容枫挑了挑眉,眼底添了几分赞意,“这种敏锐这种直觉,在我的学生中你可以排得上前五。”她顿了顿,好奇道,“能告诉你为什么能够先发制人,我自认为我藏的很隐蔽。”想起那些被龙沐炎一把摧毁的势力,她声音里不由染上些微遗憾。如果再迟一点,龙沐炎不但不能够摧毁,恐怕也会被她早就铺开的大网吞噬掉。
龙沐炎自然没打算告诉他对她的防范,只是自己凑巧遇见了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阿森而已,他只是淡淡的道,“拿破仑说过,战场胜负的关键,就是寻找到一个最佳的时间点,我找到了而已。”
“可是你还是输了。”
“输与不输,见仁见智。”
“你可知道,我一离开,就代表你们肯定会死。”
龙沐炎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们何妨不试一试呢?”
慕容枫眼底滑过一抹疑惑,多少年风霜雪雨,让她敏锐察觉到眼前的龙沐炎似乎有些改变了。
似乎,比原来添了几分圆滑,却更加不好对付。
她皱了皱眉,脑中突然跃出某种可能,神色一凝,“你……”话还说出口,她却突然止住话,玫瑰般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恐惧之后是微怒,微怒又化作微痛,但几乎是在顷刻之后,又归于平静与决然。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我很有心。”有些揶揄的声音。
慕容枫脸上立刻隐隐泛着怨毒恼怒的神色,但怨毒神色很快消失,恢复淡漠,“做个交易如何?”
龙沐炎挑高了眉,“这是我的筹码,你有什么可以打动我的吗?”
“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
“例如?”洗耳恭听的模样。
慕容枫脸上笑容有些僵,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被人耍着玩的孩子,所有事情都被龙沐炎勾着走。向来掌控全局的女王很不习惯被人牵着走,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当她视线落到江琉身上时,笑容又变的春风灿烂,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她的声音说的本来就不高,压低了之后更加低微,除了龙沐炎以外没有别人听的见。
江琉看着相对而立却听不到说些什么的龙沐炎与慕容枫,突然想起一件事,手指突然痉挛似的抖动起来,紧紧握着轮椅座椅,原本就憔悴的美丽脸上血色尽褪,宽大长衫被山风卷的袂角横卷,竟然比刚上山时更加憔悴了几分!
“她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