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里，坐在咖啡厅里中场休息的高大帅气的父亲眉飞色舞跟儿子炫耀，“你不知道你妈咪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有多惨，我还没来得及骂，她就吓晕了！你别看你妈咪现在强悍的跟母狮子没两样，当初完全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然后那一刻我就决定了，这个女人我保护定了。”
“爹地，你好厉害！”
当人家儿子的自认很捧场的赞美鼓励，舔了口冰淇淋，心里却在暗想，妈咪应该是被热晕了吧，那么热的天穿那么厚的衣服，中暑了以后肯定会晕倒的，应该不是被吓的吧。
但当人家儿子总不能拆爸爸的台，虽然这个故事他已经听了快要倒背如流，还是要意思意思的再赞美几次，唐朗赞美完了又突然想起一件他一直很想问的事情，“那当时吓的妈咪抢车的那个人是谁？是妈咪的债主吗？”
唐君轩沉默了下，微微一笑，“不是债主，是个欠债想要还债的人。”
“那这样的话，妈咪就是债主？欠债的居然逼的债主抢车，”唐朗想了想，想不通这里的逻辑，“这好像有点说不通。”
“有什么说不通的？这个世界上呢，有些人就是有受虐倾向，你妈咪越怕他越想躲着他，他就越痛苦。乖儿子，对这种人，最大的惩罚就是让他一辈子还不了债！”唐君轩想起那个男人到现在都板着的棺材脸他心情就一阵舒畅，笑容也变得森森。
唐朗认真思索了片刻，坦白承认道，“我好像有些懂，又似乎不太懂。”他觑了眼唐君轩，叹了口气，“爹地，你的表情很吓人。”
唐君轩赶紧揉揉脸恢复自己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外貌，但脸上笑容还是森森肆意，“那是因为我觉得，真他妈的痛快！”
昏黄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落进来，仿佛替房间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颜乔啜了口半冷的咖啡，“……大概故事就是这样了，现在老爷子不能容忍唐朗的存在，我也不想让唐朗生活在这么一个没有爱的家里，所以我只能离开。”
江鱼雁早就被颜乔的话震的有些晕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重重跌坐在靠垫上，靠垫发出吱吱一阵轻响。
“原来是这样……那唐君轩他……”江鱼雁神色复杂的看向颜乔，“这样的话，对唐君轩会不会有点残忍？他是真心把小朗当自己儿子，说分开就分开……”
就是因为唐君轩的态度，所以即使她认为当年颜乔突然决定嫁给唐君轩还有小朗早产有些奇怪，但也压根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就算有人爱屋及乌，但怎么可能会对别人的儿子那么宠？
“我知道有些残忍，但我也没有办法，君轩他……他可以为了我跟颜乔跟唐家对抗，可是那是他的家人，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虽然君轩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在乎唐家人的。这种选择虽然有些残忍，可如果真要选一个，这种可能会稍微好一些。”
颜乔静静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窗外流云起伏，在霞光之下印染出瑰丽到极点的美景，颜色之绚烂，形状是莫测，根本是人世间难以描摹的颜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喃喃低语，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嘴角笑容微微扬起。
……
她闭上眼，纵使心跳如鼓，脸上神情却是尽力的平静，“我愿意。”
虽然欠君轩很多很多，多的根本还不清，但至少，这样也会让她心里舒服一点。
她柔顺搂着唐君轩的脖颈，微微使力，两个人便已经倒进柔软床铺里，下意识的，她对两人的接触无比抵触，想要推开他。
可是，不可以。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正对上唐君轩的眼。
那双眼里，有毫不掩饰的炽热，悲伤压抑，夹杂着些许愤怒，各种复杂情绪汇到最后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冷静。
颜乔心底陡然一凉。
唐君轩直起身，定定看了眼颜乔，“穿好衣服，去书房等我。”说完，他抓着外套就往浴室里走。
颜乔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急道，“君轩，我真的愿意……”
“妈的，你当我是没做过的笨蛋！你愿意不愿意我看不出来！”唐君轩愤怒回头，破口大骂，“强迫女人这种烂事，我还没脸做！颜乔，你也太小瞧我了！”
颜乔泡好茶准备好糕点时唐君轩已经一身清爽走了出来，他也不客气，端起茶往颜乔对面一坐，一张俊脸又黑又臭，颜乔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可看着唐君轩的脸色，忍不住噗哧一笑，“你这样，活像是我欠了你百八十忆，你这是做给我看？”
唐君轩脸色骤变，“你还有脸笑！妈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像是在逼良为娼，这感觉，真他妈的不爽！”怒到极点，一饮而尽，“给我添茶！”
颜乔失笑，“得，你是大爷，大爷你受委屈了。”柔顺替他加了杯茶，“爷爷知道小朗的身世了。”
唐君轩浑身一震，不置信的抬头。
“爷爷知道了，就代表唐朗的身世迟早也会有别的人知道。你应该清楚，小朗的心脏只能支撑三到五年，我不想让他受刺激。”颜乔打断愤然要说话的唐君轩，“最重要的是，我想让唐朗跟他好好相处相处，这么多年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唐朗的存在，我就不能那么自私……”
颜乔没有明说这个他是谁，但书房却突然一静，她看向陡然沉默的唐君轩，苦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他是我儿子！”唐君轩脸色变了再变，重重拍桌，“我不同意。”
颜乔抬头，眼神坚毅，“可是他是小朗的生父。君轩，唐朗的身子你心里清楚，心脏资源这么稀少，难保……”她顿了顿，“君轩，爷爷既然已经知道，你难道想为了我们想激怒他，他前段时间才中风过一次，经受不了刺激的……”
“你还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吗？”
“所以，我们离婚吧。”
……
江鱼雁怔怔看着站在窗边的颜乔，突然明白一件事，不管颜乔有多少理由，但这样的决定对颜乔来说，何尝不痛苦？
江鱼雁勉强笑了笑，故作轻快的说，“可是你的方法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你就不怕唐君轩有阴影，从此以后不能人道？”见自己冷笑话没什么用，她重重叹了口气，抚上自己依旧没知觉的双腿，笑容黯淡，“说起来，咱们还是难姐难妹，你好歹还能选择，可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颜乔担忧回头，“鱼雁……”
江鱼雁笑了笑，“不要跟说什么对不起，我从来没怪过你。”她仰头望天，“只是我突然想通了，我也该放手了。”
“你是说……则通？”
江鱼雁笑中有泪，有些粗鲁的拭去快要滑落的泪，“嗯，我缠着他缠了十八年，从十岁时就想把他拐上我的床，现在看来不得不不放手了。”故作轻松一笑，“怎么说，我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指望我生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而他现在是我们江家唯一健全的孩子，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没有？那我老爸老妈不是白收养他了？他要是绝后了，我们江家可就真的绝后了。”
“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传宗接代的作用？”砰的声，房门被重重推开，在两个女人的惊讶回头中，端着鸡汤的斯文男人面色铁青的瞪视过来！
素来能言善辩的江鱼雁刹那间像是患了失语症，妩媚俏脸也黑了，结结巴巴，“你、你什……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指望你生孩子太残忍的时候。”
江鱼雁嘴角抽了抽，不敢再说话。
江则通铁青着脸看向颜乔，“颜乔，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跟我的姐姐好好聊一聊。”
颜乔微微一笑，低沉的心情也稍微愉悦了些，同情拍了拍僵硬的江鱼雁，“过几天我来拿钥匙，不要告诉别人。”关上房门，还能听见江则通的咆哮，“你什么意思！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精子是不是？”
“胡说，哪里有你这么大只的精子？”
“江鱼雁！”
颜乔唇角笑容更大了些，不再偷听那对欢喜冤家的吵闹，看来情况并没有鱼雁自己想象的那么悲观啊。
走出江家所处的高档住宅小区，看了看表，才是下午五点，这个时候唐君轩应该也差不多带唐朗回家了。想了想决定改变行程回家，这里离她住的小区也不算远，她干脆没去开车，直接沿着人行道慢慢走。
寒冬时间，连空气都似乎泛着冷，颜乔冷的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加快速度。
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丰田也悄悄发动，紧跟在颜乔身后。
颜乔听到汽车声，回头看了眼，估计是个刚拿到驾照的新手所以不敢在这种小区人行道上行驶，便不甚在意的往里面避了避好让出更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