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婧一眨不眨地看着云妃，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亲口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碧云想要忽略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睛想要往上看，余光却总是会扫向那个方向，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自己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我的心里，真的很痛很痛。”
他在说什么，自己也不是他的孩子。
常文婧不可置信地看着碧云，“爹。”这一声叫唤，包含了太多太多，本来还有着期待，自己至少还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如今自己竟然是个孤儿。
“十几年前……”碧云娓娓道来，“当年我救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恩将仇报，调换了我的孩子，如今那个女人被抓，我才知道这件事……”
常文婧怔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碧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相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她却一时无法承受。
就算她什么都不是，就算她不被待见，就算她过着甚至连宫女都不如的生活，但是至少庆幸自己的双亲都还在，只是自己的能力无法让他们关注自己，可是如今就连那一层纸都捅破了，今日在文武百官面前，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欧浩辰看着那抹落寞的身影，常文婧肯定受了很大的打击，却倔强地不肯留下只言片语。
常文婧是聪明的，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说再多也只是在哗众取宠，成为文武百官的嘲讽对象，甚至会成为整个东国的谈笑对象。她的骄傲，她的倔强，不容许她放低自己的尊严。
越是这样的程文静，越是让他产生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虽然她不会感激你，甚至可能连句谢谢都不舍得给。
“此事当真？”常季青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碧云，“云妃，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现在站在你身边的，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也是朕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现在竟然置疑她的身份，置疑她不是朕的孩子。”
碧云没有丝毫的犹豫，“是的，皇上，碧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她……”转身指着常文婧，带着脆弱的颤抖，“她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就掉包了。”
“爹。”微小的呼唤，来自于常文婧的不确定，不确定是不是还能叫他一声爹，也不确定是不是该叫他一声爹，“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的女儿，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关系。”碧云语气强硬而面无表情，“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只要看到你就想到自己的孩子，要不是你，我的孩子根本不会离开我。”
常文婧的喉头被什么堵塞了，那么疼，胸口闷的厉害，却硬是忍住了即将要溢出的泪水，“好，好，好。”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多余的，有太多的谜团，她不是常季青和碧云的女儿，那她是谁，她的生父生母是谁，是谁抱走了她，为什么要抱走她却将她掉包给了碧云，太多太多，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常文婧，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朕的女儿。”常季青拍案而起，一双带着寒光的眼紧紧盯着常文婧，“冒充朕的女儿，你该当何罪。”
常文婧深吸一口气，惨淡一笑，“皇上，我只是想问您一句，您是否相信云妃娘娘的话？”
常季青蹙紧了眉，“你这话什么意思，云妃有凭有据，朕自然相信他说的话。”
常文婧急急看了一眼碧云，“那皇上我想问你，当年云妃娘娘都看不出来我是被掉包的那就是说我还很小，一个刚足月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冒充公主。”
常季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什么意思。”
“皇上，您把所有的过错归咎到我一个人的身上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说我冒充公主，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您的女儿，何来假冒一说。”常文婧双眼有些微红，瞪大了眼睛看着常季青。
文武百官因为常文婧的这番话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皇上，三公主，哦不是，这位姑娘虽然有假冒公主的嫌疑，但是她那个时候还那么小，确实不该把责任都归到她的身上。”崔景仁上前一步说道。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大臣也同时出来给常文婧求情。
沙启烈怒视那些帮着常文婧的人，没想到常文婧竟然也有人会帮她。他却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可都是常季青一手安排的。
“皇上。”沙启烈还不甘心。
“肃静。”徐文长立马大喊道。
“几位爱卿说的也是有理，朕一向提倡仁爱，那朕今天就做个表率，除去常文婧公主头衔，除去她的姓氏，贬为庶民。”常季青做了最后的决定，却看到欧浩辰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差点忘记了西国太子，太子，你的提议很有诱惑力，可是朕现在没有女儿了，这件婚事也只能作罢，希望我们东西两国，仍然可是是友好邦交。”
欧浩辰嘴角微微上扬，墨绿色的眸子扫了一眼正处于焦灼状态的常文婧和碧云，“怎么会呢，虽然很可惜这位姑娘不是公主，但是本太子仍旧想要迎娶她作为我西国的太子妃，而且照旧奉上两座城池。”
堂上又是闹哄哄一片。
常季青眼睛微微眯着，但是凌厉的眼神却射向欧浩辰，仿佛要看穿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是公主皇上您自然会有些舍不得，但是如今她只是一个庶民，皇上您就给本太子一个面子，将她赏赐给本太子如何？”欧浩辰微微转头，却迎上常文婧仿佛要杀人的眼光，好死不死回她一个微笑，当下把常文婧气个半死。
常季青的脸色开始泛青，没想到这个欧浩辰竟然穷追不舍非要常文婧不可。
“皇上，万贵妃求见。”大内侍卫进来禀告。
“后宫不得干政，他来做什么。”未等大臣们抗议，常季青先行说道。
“皇上……”万贵妃已经到了大殿门口，“皇上，我要为我的侄儿万绮华伸冤，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我要指认凶手。”
常季青挥手，大内侍卫立马让他进了来。
“皇上，我要指认常文婧，要不是她，我侄女怎么可能会死。”万绮华指着常文婧，眼里带着恨意。
常文婧冷笑，她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事情那么多了，不怕再来一样。
“原本我以为我侄女是因爱而自杀，其实根本不是，原来她早就中了毒，而毒，就是常文婧下的。”万贵妃义正言辞，“我将华儿下葬，却从棺木中冒出一股极浓的寒气，开棺一看，发现华儿已经结成了冰块，这是寒毒之症。寒毒世间少有，而唯一有这个毒的，便只有常文婧一人。”
万贵妃话音刚落，常文婧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荒唐，真是荒唐，从来没有听说过比这个更荒唐的事了。”
“常文婧你罪大滔天，竟然还在这里大笑不止，王升，你速速带几个人去开棺查看，万贵妃说的是否属实。”常季青看了一眼万贵妃，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竟然为了自己做到了这个份上。
王升领命而去，很快便过来回复情况属实。
“常文婧，你还有何话说？”常季青心里终于有了些底。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常文婧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皇上您这自编自导的一出戏，还真是精彩绝伦又漏洞百出，我还能说什么，我无话可说，您这么想要杀我，那就杀吧。”
“常文婧你好大的胆子，犯了滔天大罪竟然还敢这样对朕说话，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慢着，皇上，您不可以杀她。”碧云立马拦在了常文婧的前面，“您不可以杀她。”她答应她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放常文婧一条生路。
常季青哪里还肯守着那不痛不痒的约定，“碧云，你给我让开，此人胆大妄为又公然践踏皇室尊严，朕绝对不能姑息。”
“可是皇上，您答应过我的，放她一条生路。”碧云眼里有着乞求，第一次肯放下他的骄傲，“皇上，我求您了。”
常文婧心里一颤，为了常文婧，他竟然在求她，“晚了，我说过了，我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还站着干什么，给我拉开云妃。”
“皇上，这样就将人处死恐无法服众。”欧浩辰也急了，他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常文婧出事。
“西国太子。”常季青脸色黑的可怕，带着嗜血的杀气，“这是我们东国的事，西国太子还是少管为妙，来人，送西国太子下去休息。”
立马有人过来请欧浩辰离开，欧浩辰看了一眼常文婧，无奈地离去，经过常文婧身边时，冲她点了点头。
余下的，就看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啊常文婧。
“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碧云再次拦在了常文婧的面前，不让侍卫把常文婧带走，“皇上，您答应我的，只要我说出真相，您就不会杀常文婧，您怎么能出尔反尔。”
常文婧看着护在自己前面，却跟自己持平的男子，这个绝尘而去的男子，那么激烈的指责，原来只是想要保住她一条性命。
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却那么想要护住她的命。
“爹。”常文婧不动声色地从背后抱住了他，她一直渴望的父亲的拥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碧云陪着她，那么相依为命。
听到那一声爹，当瘦弱的身子被她抱紧，那同样消瘦的身躯，几乎也全是骨头，那么紧紧的，紧紧地贴着他的脊背，给他带来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