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婧觉得头疼,她本来就够烦的了,现在还有这么多人来烦她,先是常文旭,后是万琦华,虽然都悻悻离去,但是以常文婧对那两个人的了解,两个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苍天啊,她都觉得自己分身乏术了,相比宫里的生活和尔虞我诈,她倒是宁愿在战场上呆着。
常文婧不得不佩服万琦华,这打小报告的功力绝对一等一地快速,惩罚比常文婧想象中的要快,但是也更让她心寒,她的母皇,光是听到万琦华的一面之词,就要把自己抓起来,这让她怎么服气。
万琦华前脚才走,常文婧和洛云枫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女皇陛下来了。
“你说什么?”常文婧差点没跳出来,“你说母皇她来了?”
母皇来这里做什么,不是看她,就是看万琦华,而百分之九十九点是为了万琦华,她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自己的女儿。
“公主,公主,你没有听错,母皇她来了,啊不是,是女皇陛下来了。”小芳远远地看到那专属于皇帝的派头和架势,立马赶了过来,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常文婧的心有一瞬间的恍然,那种突然涌出来的兴奋和紧张,或者在潜意识里,她还是很期待着常季青的关注,希望可以让她看看自己的转变。
“公主,公主是不是要好好打扮一下。”小芳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女皇来这里,可是头一遭,听说在皇上面前尽量要少说话,也不能点头,万一惹得皇上不高兴,那她自己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打扮什么,就这样岂不是更好,她就这个样子,杂役房的人穿的能有多好,“不需要。”母皇来这里,又不是专门来看她的,她最最不希望看到的,是母皇为了万琦华而要惩罚她,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为什么她的亲娘是这个样子,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也很想要问远在佛山的爹,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她终究没有问。
爹每次见到她总是会说,“文婧,都是爹不好,要是爹有母皇的宠爱,或许你在你母皇心中的地位,会不一样。”
每次爹这么说,心里总是会涌出一股酸楚跟心疼,她那个时候不认为是爹的错,而是不断的反思自己的问题,但是当她做得那么好的时候,母皇仍旧不待见她,她也终于认命,不管自己做得再怎么好,母皇始终都是不会正眼看她的吧。
她不想再期待什么,但是她却那么不甘心,不甘心得到这样的待遇,毕竟自己也是常季青的亲身骨肉呀,难道不该得到公平点的待遇么。
“不需要?”小芳皱眉,“公主是不是对女皇陛下失望了?”
“再打扮也打扮不到哪里去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算了吧。”常文婧从椅子上坐起来,“走,该来的躲不掉,反正八九成不是好事。”
果真被料中了。
只是,为什么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让她想要杀人。
“常文婧,你本是戴罪之身,现在竟然还唆使他人欺负朕即将册封的公主,胆子真是不小。”常季青绝美的容颜上,隽秀的眉深深皱起,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人不敢逼视。
在她的身边,是万琦华狼狈的脸,带着刻意的笑意,纵然被摔得不轻,此刻完全是幸灾乐祸了。
常文婧抬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常季青,她从来不曾那么逼视常季青,但是她现在,就只想要这么做。
常季青眯起眼,那双熟悉的眸子,让她的心为之颤动,为之紧张,为之愤恨,看到这个孩子,就忍不住想到他,那个她曾经倾尽全力,刻意讨好,却总是得不到回应的男人。
许久,久到常季青眯起了眼睛,那是危险的征兆,常文婧反而笑了,那么淡淡的,无奈的,“母皇何以这么认定是儿臣的错,是不是太草率了。”
常季青看到常文婧脸上那刺眼的微笑,脑子里再一次蹦出来那张密函,紧紧握住了手,但是却不允许她在此刻爆发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说草率,你看看琦华的脸,被你打成这样,你还不悔改。”常季青说道万琦华,万琦华立马摆出一副极度委屈的模样,却在常季青看不见的时候,得意地冲着常文婧做了个鬼脸。
一拍板,常季青脸上带着怒气,“你还有话要说,这阵子朕看你是反了,你看看你做的事,还少吗。”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回来,让她在战场呆一辈子,让她苦一辈子,让他后悔一辈子!
既然痴心难付,她就宁愿毁掉,毁掉他关心的!
常文婧垂下眼眸,她做的什么,抗旨或是抢婚,还不都是她逼的,“假如母皇可以遵照约定,儿臣亦不会做出让母皇生气的举动,是母皇毁约在先,怎么能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儿臣的身上,这样对儿臣,岂不是太不公平。”
“啪……”那是常季青重重拍桌子的声音,可把万琦华吓了一跳。
常季青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陡然变大,已经极为震怒了,“你这么说,倒全是朕的错了。”
常文婧跪得笔直,没有说话。如今她能够保有的还有什么呢,尊严?全是狗屁。
“是母皇爽约在先。”常文婧不卑不亢,她不懂那症结在哪里,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想去弄懂了,反正不管她做什么,她从来都不曾相信过她。
常季青的眼不由自主地瞪大,一股怒气顿时直涌出来,尽量克制的情绪在听到常文婧的话时,再也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做了错事还在这里狡辩,朕真是后悔一时心软放过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跟朕这么说话。”
常文婧闭上了眼睛,眼里再也没有失望,因为没有希望,哪里来的失望呢,那个她寄予了厚望的人,已经消失了。
“既然母皇这么肯定都是而成的错,您要怎么处罚就罚吧。”这么大张旗鼓地到杂役房来,不就是为了来处罚她的么,让她看看她这个母亲,怎么在别人面前办到大公无私,要她不敢再奢望任何的母爱么。
万琦华一直都知道女皇不待见常文婧,但是如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不过这倒是帮了她的大忙,“母皇您看嘛,不是儿臣污蔑文婧妹妹,实在是文婧妹妹她太伤我的心了,听到您说要册封我为公主,她一怒之下就……”最后几个字被她的泪水取代。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是哄得某个女人的秘诀吧。
她却只会傻傻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为了得到她的肯定而努力着,就为了得到她一个专属于她的笑靥,全是枉费。
常季青没有说话,视线焦灼在常文婧的脸上,与她对视,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许久,常文婧最先别开视线,慑人的眸子盯着万琦华,似乎要将她射穿。如此骇人的眼神,让万琦华的心也为之一震,那是怎样一个恐怖的眼神,好像要将她带进地狱,让她的心随即紧张起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常季青拍案而起,刚才与常文婧的对视,让她看到了从前她的影子,那种毫不畏惧,要来便来的魄力,似乎就是年轻时候的她。
常文婧跪得更加笔直,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嘲讽微笑,“我没什么话好说的,要罚就罚吧,还专程要母皇亲自跑一趟,倒是我的罪过了。”
常季青的脸上,隐有杀气。
“死不悔改,来人,打五十大板。”常季青冷冷地命令道。
常文婧的身上,有着连她都不敢逼视的王者之气,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从小到大,她都尽量压制她的气焰,没想到三年没见,她身上的王者之气更重,竟然适得其反。
她绝对不会让不明不白的人轻易得了她好不容易打来的江山!
很显然,常文婧就是那个不明不白的人,是不是她的孩子,还是个谜,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常文婧可能真的不是自己的女儿。
一想到常文婧可能是那个自己为之付出真心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的孩子,心里就异常地心寒,郁结难抒。
每次看到这个孩子,心里就极端的厌恶,只要看到她,看到那双跟他极为相像的眼睛,她就忍不住会想到他,想到他的背叛,想到他的决绝。所有的愤怒和怨恨,全都归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在他身上受到的伤害,她要这个孩子全部承担。
那个男人以为自己走了就没事了吗,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既然要走,就应该把常文婧一起带走,但是他却没有。
方嬷嬷听说女皇来了,立马赶了过来,恰好就瞧见常文婧要被打板子,大骇之下,正要冲进去,但是有个人显然比她更快。
洛云枫,竟然还没有走。
“女皇陛下,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关文婧的事。”从女皇的太监队伍最后,走出来一个人,扑腾一声便跪在了常季青的面前,看着诧异的常文婧,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他本来要走,但是行至半路便看到女皇的步辇,光听到万琦华叽叽喳喳的声音,每一句都是抨击常文婧的,洛云枫本想走开,但是又担心常文婧,最终还是过来了。
果不其然,是来教训常文婧的。
刚才看到常文婧跟女皇之间的关系,看起来这个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微妙,女皇看着常文婧眼里的憎恶,那种仿佛看着别人家小孩的眼神,让他疑惑。
常文婧原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么,爹不在,娘不疼,却没有误入歧途,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