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婧的步子有些踉跄,原来常文旭对自己,竟然已经好到了这个地步,到了她无法承受的地步。
她根本不值得他那么做的,但是他却那么做了。
“什么时候的事?”常文婧抬头看着他们两个,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感动和激动,“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到底有多久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连泽明抿紧了唇,知道常文婧是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索性也不再瞒着她了,“你还记得常文旭到苏家村,你刚好毒发……”
常文婧的思绪转回到那个日子,她自然不会忘记,当她以为自己没法撑过明天,睁开眼却见到了常文旭,而且也是那一晚,两个人才有了孩子。
“那么孩子……”常文婧又是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孩子,她跟常文旭的孩子,“他是不是也知道?”
连泽明和杨永陵都摇了摇头。
“他为了我,竟然喝下了合心草。”常文婧满脑子都是常文旭为了她忍受疼痛的模样,她在疼,他也在疼的吧,两个人的身躯竟然被牵制在了一起。眼里含着泪水,这样突如其来的感动让她慌乱,却也让她感受到心中满满的幸福。那个男人是真的在意她,真的爱她,想要跟她在一起。
杨永陵见常文婧脸色不对,“文婧,你没事吧。”是感动还是打击,他看不懂,他只知道,这件事情一曝光,常文婧对常文旭的感情,势必会越来越无法自拔。“你要稳住,他还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常文婧缓了缓情绪,转头问连泽明,“假如他死了,我会怎么样?”
连泽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虽然不想要告诉常文婧这个事实,但是如果不说,后果将不堪设想,“你们此刻的身体是共通的,假如他死了,那么你也活不成。当然,假如你死了,他自然也没命。”
杨永陵倒抽一口凉气,如此看来,常文旭是绝对动不了的了,“看来得想别的办法了。”
常文婧的心情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常文旭的影子,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连泽明很显然已经想到了常文婧可能的反应,虽然常文婧好像在极力克制与常文旭的感情,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常文婧是真的爱上了常文旭,甚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浓烈。如今又知道了常文旭为了自己喝下了合心草,想必心里一定有很大的冲击。
常文婧咬紧了唇,“你们都对,我不该爱上他,不该爱上仇人的儿子,但是我却那么做了,明知道不能却还是那么做了,明知道自己可以走别的捷径还是那么做了。
她只是想要利用他打击常季青的,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是她却越陷越深。
“我刚刚得到消息,常季青已经册立常文旭为太子,很快便要举行册封大典。”杨永陵适时说道,常文旭熬了那么久,总算是得到了这个位置,虽然这个位置早就是他的。
常文婧呼吸一滞,立马看向连泽明。
连泽明呼出一口气,尽量忽略常文婧眼里的渴求,“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人选要去庆贺?”
常文婧垂下眼眸,再抬起头,已经有了主意,“六王爷的身子不是好了么,既然常季青要他和亲,他这次去既是去道喜,也是探探情况,虽然是去和亲,但是也不能让咱们吃了亏去。”
连泽明点点头,常文婧立马让杨永陵再去探探东国的情况,杨永陵应了离去。
见杨永陵离去,连泽明才将心里的不安展露出来,“你是故意支开他的吧。”
常文婧没有说话,但是垂下的眸子已经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连泽明别的不怕,就怕常文婧要去东国,“你该不会是想要……”
常文婧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你真要去?”常文婧这么坦白地承认,让连泽明皱了眉,“你可知道,东国是常季青的地方,你万一要是暴露了,万一被常季青发现,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常文婧这么理智的人,在爱情面前难道就失去了分寸,“你不能去,你要是出了事,你要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
常文婧纤细的眉微微皱起,紧抿住自己的唇,“我想见他。”第一次那么浓烈的想要见他的冲动,真的好想好想。
连泽明握紧了拳头,“你这是在冒险,你明知道,我们根本输不起,你却还要……”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心寒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国的形式你也知道,如今他镇守东国,咱们没有办法与他抗衡。”这次去,除了是想要见到他,也警告自己,他们兵刃相见的时刻到了。
连泽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都是借口,你要去就去吧,反正你为了他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你要是死了,他必定死,他要是死了,常季青必定会垮。”
常文婧心里忽然难受起来,想要辩驳却发现他说的都对,一种苍白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杨永陵其实说错了,哪里要杀掉常文旭,你跟他们同归于尽就行了。做什么要保护你,你根本就不知道爱惜自己,我们又何必那么拼死拼活。”连泽明咬紧了牙,嘴上在说着,但是眼里含着泪水,原来三年的感情也比不上他们短短的相处。就算他把她当亲人看,她也未必把他当亲人看吧。
说到最后,连泽明的声音都哽咽了,“你去吧,去找他吧,我们比不上,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行了,你别说了,我不去,我不去了可以了吗?”常文婧听着也难受,好像刀子在割着她的心一般,胸口、喉咙口堵得厉害,“我不去了,不去了。”
一甩袖子往外走。
常文婧迷迷糊糊睁开眼,身子在抖动,或者说她躺着的地方在抖动。脑袋昏昏沉沉,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那么难受。
“嫂子醒了,嫂子再不醒,我都要折回去找太医了。”一个温文的带着风趣的声音传入常文婧的耳朵里,让常文婧顿时吓了一大跳,猛一下醒来。
她在马车上,穿着普通人家的衣服,而对面,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带着苍白的病态,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你是谁?”三年的战场生涯让她习惯性地作出防备,“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要去哪里?”
少年被她认真的而且一连串的问题弄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笑了起来。许是笑得太急,咳嗽起来,习惯性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常文婧掀开马车的帘子,白茫茫的一片,现在正在过着荒芜的土地。
疑惑地回到马车,想着自己睡着之前喝了一杯安神茶,怎么醒来就倒了这里,是谁安排的,她不可能无缘无故从皇宫里就这么到了这里。
气顺了,少年才又笑开,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嫂子不愧是嫂子。”
这一声嫂子,让常文婧心里的疑虑顿消,原来这就是连泽明的六弟,果真长的英俊不凡,只是这身子……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从小身子也不好。
“皇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连泽明不想让自己去东国,却搞了这么一出,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连泽楷又是一笑,他似乎很喜欢笑,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而且是真的在笑。
“三哥确实要我带话给嫂子,三哥要嫂子当心,假如被抓了,嫂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连泽楷原封不动地说出,此刻常文婧是他的随从。
常文婧咬着自己的手指,连泽明是看到自己生气了,所以才改变主意的吗。
“你对我们,该有很多怨言吧。”常文婧看向连泽楷,这个男人也是牺牲品,要一个男人嫁给一个女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连泽楷没想到常文婧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小小愣了一下,继而又笑了起来,“怨你们?我没有。”
“你很喜欢笑。”常文婧见他又笑了,心里倒好奇起来,“有那么多高兴的事吗?”
连泽楷点头,“自然,就像现在,能跟嫂子一起坐在一辆马车上,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多么单纯的孩子,常文婧忍不住羡慕起来。
“看开了也就没事了,只要保持好良好的心态,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烦恼的事。”连泽楷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线,“嫂子也该松松眉头,就算在梦中,嫂子的眉头都皱的那么紧。”
常文婧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道,“是啊,只要自己想开了就好,但是又何其容易,有些烦恼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有太多的不得已,就算自己想要放开,却始终摆脱不了这样那样的因素。”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而且说得话还这么消极,常文婧立马又说道,“我胡说的,你的心态很好,真的很好。”起码比她好多了,她总是把自己困在这样那样的烦恼里,无法自拔。
连泽楷缩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常文婧很纠结的模样,“嫂子该多笑笑,嫂子笑得时候真的很好看。”
常文婧眨了眨眼。
“三哥和嫂子大婚的时候,我有看到嫂子笑,真的很美。”似乎觉得说的不够,连泽楷又补了几句,“嫂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了。”
那是因为你姐妹一个个都不好看。
常文婧忽然想到了某人的嫌弃,“我有那么好看吗?”忽然心情好了不少。
“起码在我看来是的。”常文婧的浅笑让连泽楷松了口气,三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尽量逗嫂子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