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禽兽那副恶心肮脏的嘴脸,不管她如何求饶叫喊,他都不管不顾,到最后她的嗓子哑了,连声音都发不出,身上到处是青紫淤痕,就这么被送回自己的院子。
可笑的是,那会儿她居然还痴心妄想地去求助她的父亲,她以为这事他全然不知,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声和脸皮都不要了,把自己所看到的和遭受的一切都告诉给他知道。
可是,结果却让她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
她以为,身为父亲,知道自己妻子和父亲偷/情应当愤怒,直到女儿受辱应当有所作为。
但结果却是,她被警告不准将此事声张,而且无论那个禽兽对她做什么她都要老实承受,不能反抗。
自那以后,她真正生不如死的日子才是刚刚开始。
也知道了,这府中的所有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都不是人,而被他们伤害痛苦的女人也不止她一人,只不过大家都像是习惯了一样选择暗暗承受,默不作声,她曾多次想要逃离,甚至开始期盼成亲出府,不管是何人,她都愿意嫁,只要能逃离这个鬼地方。
却不料,成亲只不过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她终究还是没有逃脱掉他们的魔爪,只不过从一个笼子又到了另一个笼子里而已。
现在,一切又回到最初,什么都没开始的时候。
她怎么都不会再让自己变成曾经那个样子,绝对不会。
——
夜幕降临,相国府的宾客渐渐散去,白日的喧嚣热闹此刻似乎也归于平静,被灌了许多酒新郎也被搀扶着入了洞房。
宾客席最角落一处,青衫长衣的男子正在自斟多酌,看似无意地眼神却将在场的每个人面部表情都收揽在目,只看表情,他就大抵能猜到每个人在想什么。
或艳羡或失落或别有他想的男人们及一众心思各异的女人们。
相国府中永远不缺秘密,只在于你是否能够发现。
不一会儿,与最后一个客人做完话别,一脸深沉的宁相国转身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谭子卿,摸了摸胡子,向他走了来。
“先生怎么独在此处喝酒?”
宁相国一靠近,身上那种独有的气味就传了来,但这气味却只有他一人能够闻到。
谭子卿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喉头,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
快要成熟了呢。
真想……
他眸光一敛,面色如常地看向他。
“今天月色这般好,大人怎么有空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目光透过他的表皮似乎穿透血肉,看见了在他体内缓速生长的东西。
还是太慢了。
宁相国倒是没有因他的话而尴尬,毕竟,他对他所有的私密之事都了若指掌,若是没有他,他如今怕是不能活的如此自在。
只是,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就连皇帝曾经的数次邀请都被拒绝了,却为何肯答应他的邀请?
当初他也曾问过他,但得到的回答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因为,你的欲念很大。”
是人都有欲望,或是权利或是金钱或是女/色。
他自然也有。
但却不懂,欲念太大和他是否愿意助他有何关系?
谭子卿一眼就看出他内心所想,他对于他又有疑惑,只不过,如他这等凡夫俗子,是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想法的。
宁相国识趣的压下心中的问题,除了第一次问过之后,他再没问过他第二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同样的问题不能问他两次,至于后果会怎样他也不知道。
于是他又换了个话题。
“先生上次给我调换的新药,药效果然很不错。”
谭子卿哂笑:“是吗。”
“我如今每天都觉得体内精力充沛,这全都是多亏了先生。”宁相国难得地对他拱手作谢。
谭子卿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里面快要满溢出来的酒水,轻声呢喃:“容器有多大是既定的,至于能容下多少东西,也都是固定好的。”
一抬眸,对上那张满是沟壑的脸,笑道:“我应该早就跟你说过,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太重的药量吧。”
“所以,不论日后出现何事……”
他话说至此,停顿不语。
宁相国立即摆手表明道:“先生请放心,若有何事全都由我自行承担,绝不怪罪于先生。”
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有他这个神医在,就算他出什么事也都不用担心,反正总不会死。
“那就好。”谭子卿放下酒杯,站起身。
“长夜漫漫,大人有事自去忙吧,某要告退,就不相陪了。”
说完一甩袖,转身走出几步。
“啊,对了。”
宁相国忙看向他:“先生还有何事?”
“大人曾说过我可对你提任何一个要求?”
“不知,现在可还作数?”
宁相国正色道:“这是自然,先生有何要求大可提出来,老夫一定力所能及全然照办。”
有了他这句话,谭子卿就稍稍放了心。
“那我这就与你提了吧。”
省得夜长梦多。
看他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谭子卿轻嘁一声道:“大人不必这么紧张,放心,我所提之事你定能做到。”
宁相国略觉惭愧:“先生请说。”
谭子卿未语先弯唇:“我想向大人要一人。”
“不知先生所指的是……”宁相国没敢直接应答,毕竟他府中人数众多,谁知道他所要是何人。
若正巧是他瞧中的新妇沈皎,那他是怎样都不会给他的。
谭子卿暗自嘲讽,面色仍旧如常:“放心,大人心中所想于我无用。”
就算是污秽之物,空有躯壳却没有灵魂,被人操纵的傀儡他也看不上眼。
“大人长子膝下第三女。”
宁相国凝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他那个孙女的名字。
“不知先生是要如何?”
谭子卿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道:“我想要她。”
宁相国闻言很是惊讶。
“先生的意思是?”
谭子卿笑:“怎么,大人不肯放人?”
“不不不,怎么会,不过是个女人……只不过,老夫似乎从未见先生有过什么红粉知己,是以觉得有些讶异。”
他此刻竟然在心里想,不知他这个孙女是何等天仙,居然能让谭子卿这样冷清寡欲的人主动开口要她,他倒是真想叫来见见。
“呵。”
谭子卿一笑道:“我的确没有喜欢的人。”
说完又特地加了一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宁相国直觉背后一寒,暗道难不成他知道他钱不就私底下派人去试探他的事情了?
“恕老夫多嘴一问,既然先生不是因为喜欢,那为何对我那孙女……”
话没说完,只因谭子卿的眼神太过冰冷。
“连大人自己都说是多嘴,那还是少问为妙。”
一句话就让他不敢再问。
“是是,是老夫话多了。”
“先生既然提了这个要求,那老夫一定让你满意。”
“只是不知,先生是要与她成婚还是。”像他和他的众多女人一样,不能见光的关系。
谭子卿细嚼那二字:“成婚?”
“你想的太多了。”
“怎么做,我自有定数,我只要你保证不让任何人动她一下,当然,也包括你。”说完,他一拂袖,转身离去。
徒留宁相国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好半响,他面色一沉,也转身往长廊另一端走去。
若是有人见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定然会讶然不解,明明不过是个府医,就算医术再高,也没道理让他一个堂堂相国对他这般礼让。
可却没人知道,只要一对上谭子卿,他就会控制不住腿脚发软,手心冒汗,看着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可却每次都能让他觉得不寒而栗,那种恐惧是由内而生的,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国公府的氛围与相国府截然不同,宁蓁刚一入府就被老夫人揽入怀中,旁边几个舅母表姐妹的也都跟着一同说着话,气氛十分融洽。
她母亲原是老夫人的幺女,生的时候是难产,自娘胎里就带了病根,身子总是柔柔弱弱,不是很好,早些时候宫里的御医就断言她活不到很大年纪,果不其然,还未到双十就因生她去世了。
老夫人长女早年入宫为妃,后因贤良淑德深得皇帝欢心,被晋封为淑贵妃,她外祖父因而获封国公爵位,又兼掌管吏部,所以在朝中声望很高。
但她母亲去世后,她便很少与外祖父一家联系,一是她父亲有意阻拦,二是她当时年纪太小还不懂得许多事情,到后来发生太多变故,也就顾不上两边关心亲疏了。
或许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老夫人一见她仍是极为疼爱,就好像见到她母亲一样,恨不能将她时时栓在身边看着。
一番关心寒暄后,才算进入正题。
“你前日派人送书信来要我接近入府,又说事态紧急,究竟是出了何事?”老夫人拉着她手细心询问道。
宁蓁自是不会直接将府中的那些腌臜之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的,倒不是为了顾及相国府的颜面,在她看来,整个相国府都没有什么颜面可谈。
她之所以不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大局长远考虑,若要真正逃出那个牢笼,更想彻底扳倒那个老东西,她必须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