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弄的不清不楚的,好像她真跟他有什么似的了。
她气恼至极:“我,我说不过你,不与你说了。”
司行知敛起笑意:“我可冤得紧,我又不曾与你作何争论。”
“你……哼!”颜语菡气结,索性扭过头去。
但她却不知她这般反应对他来说是何等的亲密,怕是她自己也未曾发觉,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
“日后,他人的话,你无需去理会。”
他又对她轻嘱,似乎并未见到她的别扭。
颜语菡转过头来看他,目光难得的很是认真。
“不去理会他人的话,那我要听谁的话?”
她问的刻意而针对,就是想看他会如何作答。
他也不恼,仍旧如常地注视着她:“除了我,谁的话你都不用理会。”
听到他的回答,她心下微微一颤,又不依不挠地问他:“为何?”
“我与你并无关系……为何我要听你的话?”
纪琳说,他是她最该远离的人。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应是这样的。
但她为什么又会在他面前多此一问,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女子从来都是,没有确定的事情,都会这样患得患失。
他又向前一步,靠她很近。
陌生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箍住肩膀。
凉如冰的指尖触上她的下颚处,微一用力,将她下巴抬起,她被迫抬着头对上他的眼睛。
一种让她觉得无处可逃的感觉将她瞬间吞没。
“若我说,我可以保你在这宫中平稳度日,直至护你出宫。”
“你可愿与我有牵扯?”
颜语菡抬着头,想要动弹也动弹不得,她被他的话惊到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不答,他又继续道。
“所以。”
“不要去接近皇上。”
“就算以后,发生任何事,也不要有爬上龙床的想法。”
“如果有那么一日,你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就来找我,只要你肯开口,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做任何事,任何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为你做到的事。”
……
颜语菡太过震惊,以至于完全不知该如何回他。
他说让她不要有想爬龙床的想法。
他知道,她有过想要勾引皇上的念头。
这并不奇怪,毕竟,他自己都说了,在这宫里,没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让她最为惊讶的是。
他居然说出那样的话。
说什么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去找他。
还说什么只要她肯开口,他就能为她做任何事……
这样的承诺,已经完全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似乎,在她不算太长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哪个男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笑的是,这个男人,还是个不健全的。
但实际上,若是不刻意去想,她都早已不记得了。
他健全如何,不健全又如何。
重要的是,他说了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任何连皇上都不能为她做到的事。
一时之间,好像被他捏住的下巴也没那么难受了。
“司行知。”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你跟太后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一次,她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
倒叫他有些反应不及。
“我与太后之间,有些复杂,但却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
“那便好。”
听出他语气中的为难,她直接截断他的话。
看着他一直没什么大的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错愕,她很有成就感地一笑,踮起脚伸手就圈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直接贴紧他,朱红的唇若有似无地轻蹭着他的下巴。
“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人弄死,就算是太后也不行。”
说着她微抬眼看他:“呐,司行知,若是你不想我去爬皇上的龙床,就把你的床分我一半行不行?”
在他陡然收紧的瞳孔中,她笑的格外狡黠:“我愿与你做对食,若我日后被人欺负了,你定要帮我欺负回去。”
“就算欺负我的人是太后,你也必须帮我欺负回去。”
“因为我若做了你的娘子,你就必须得疼我宠我护我。”
“……”
房间里整个安静下来。
许久,才听得他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她:“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问完又转换道:“若你想要我护你到出宫,大可不必如此,只消你说一句……”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她就猛地抬脚狠踩了他一脚。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说做夫妻,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难不成你想要等我出宫就把我一脚踹开,好再去找一个年轻貌美的?”
说完她又极后悔地加了一句:“你若敢答是,我定不饶你!”
闻言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终是哑然一笑:“除了你,谁还会对一个太监说要与他做夫妻。”
颜语菡一听,喉间如同被哽住了一般,继而弯弯眉眼。
“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说愿尽其所能为我做任何事?”
他喉头微动,却是不语,
她反倒是开始不知停歇下来。
“司行知。”
“我觉得,好像是只让我像这样看着你,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
她不会去爬龙床,也不愿等二五岁出宫再去随便配一个瞎子瘸子秃子再或者是什么老头子的继室小妾。
既然如此,她何不选一个让自己称心如意的。
再度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她可能真的是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脑。
但她却不会因此而后悔。
毕竟,在这个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只要她说一句,就能倾尽全力为她做任何事的人。
他也不是外面那些花花肠子的富家子弟。
不论如何,她就是信了他这句话。
他是高高在上的内廷总管,而她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
他没有理由会费尽心思来瞒骗于她。
所以,他会来找她,会跟她说那样的话,她都相信,他所做所言都是真的。
“主子,您稍微用些东西吧,太医说您近来身子虚弱,本该多进补,可您总是这样不肯碰一下,身子怎么才能好呢,您多少吃一些吧。”
长乐宫,太后所居寝殿内,仍旧点着安神的沉香。
肖绾绾只着单薄的春衫,单手支着下巴,宽大的衣袖顺着滑落,露出藕段般白嫩的手腕。
对于贴身侍女的劝慰权当未听见一般。
她坐在那里,目光透过半支撑的窗格子看向外面。
这会儿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凉,外面的景致实则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目光放空,口中自喃道:“你说,本宫当真老了吗?”
侍女忙答道:“怎么会,主子当是天香国色。”
闻言,肖绾绾却只是轻呵。
再如何的天香国色,可还是抵不住时间的侵蚀。
私底下的时候,她其实并不喜欢自称哀家,那样总会让她想到她如今的身份和经历,她已是一个死了丈夫且年纪不轻的女人了。
即使保养得再好,再如何的不肯承认,可她还是老了。
无论是眼角那如何遮掩都还是会露出一点蛛丝的细纹,还是她那早已被风蚀过半的内心。
这宫里,她才是真的无所依的女人。
后妃还有皇上的垂怜,宫女还有出宫的时日,而她,却是怎样都不可以,即使,她如今已是贵为一朝太后。
皇上与她的关系并不亲密,更确切的说,是临近冰点。
说到底,不是亲母子,到底不可能同心一体。
前朝那些事,她本不欲度插手去管,可,她也不会任人欺负到她头上来。
原本他们肖家就是朝中的一股不可撼动的势力,她自然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早在皇上亲政前,就勒令族人一点点将势力转移。
可谁知,这皇上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等他们肖家有喘息的机会,就开始先下手为强, 不过一年之内,肖家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斩了两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她远房侄子。
这皇上未免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正所谓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家既然都已经这样欺负到她头上了,她岂能罢休?
“皇上近来是否仍夜夜宿在蒋贵人处?”
“是,主子。”
得到回答,肖绾绾冷笑出声。
“本宫倒是没想到,那个蒋采依这般有手段。”
她原以为,她与司行知有何关系,现如今看来,一切似乎都是她多想了。
她在殿选那日的无心之举,反倒成了成全她的善举。
而如今因为蒋采依的独占圣宠,弄的整个后宫都是乌烟瘴气,其他的妃嫔有怨言也就不说,便是皇后都跑来找她诉了苦,皇后毕竟与那些妃子们不同,身为一国之母,应该有的是大度端庄,而不是整日的拈酸吃醋,现在居然连皇后都坐不住了,可见这蒋采依是如何的犯众怒。
更令人发笑的是,因为当日是她亲自点的蒋采依,再加上皇上故意维护她散布的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以至于让后宫众人都胡乱猜想,误以为那蒋采依与她有何不一般的关系。
她反倒成了护着她的一棵大树了。
肖绾绾平生最厌恶被人利用往上爬了,这蒋采依想拿她当挡箭牌,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对她有所肖想?
“他们俩倒是真的打的好主意。”
可惜,她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