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那些阅历浅的,同是从梨花宫里出来的纪绫惜是一眼便认出他来的。
纪绫惜此次下山,就是奉了宫主之命,来劝他回去的。
嗯,是劝,而不是找,更不是救。
因为陆殊的实力和底细,便是连她们宫主都摸不清,所以,除非是他自愿,否则根本没人能近得他的身,更别说越过层层守卫,将他从梨花宫掳走了。
这一切只说明一点。
那就是,他一定是自愿跟那人走的,而且,整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可以说是蓄谋已久的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毕竟是被整个梨花宫当做祖宗一样供着的人,就这么消失了,身为宫主,自然还是要管的,就算是走个形式,也是要问上一问的。
若说身份,怕是她们宫主也要尊称他一声师叔的。
这样论起来,他可比她大了不止一辈,但她对外也不好说明他的身份,只得说是她的师叔。
纪绫惜今日跟着来,其实就是为了找他的。
原先只是猜测,这会儿既然已经见到人了,她倒也不急着上前,只是默默在一旁等着,想待眼前的事情结束后再去单独寻他。
这边面对询问,陆殊则是把手一指,正对着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
“怎么,那姓丁的这么快就咽气了?”
“如今剑山派就只剩下你这样的人了?”
听他提及自家门派,又听他提到上任掌门,那领头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变。
“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如此嚣张的侮辱我师兄?”
“侮辱?”
陆殊眉梢一挑:“这样便是侮辱了?”
“那看来你的承受能力还是不及你的师兄。”
“毕竟,他可是连中了我的毒,这么些年,也不敢提及来找我要解药。”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谁人不知,那剑山派的丁掌门正是因为十几年前在随同顾盟主围追那屠了前任武林盟主满门的神医陆殊时,中了他下的毒,强撑许久,也终究没有熬过去,才丧命的。
不单是他,当时一同去的,除了顾盟主,所有人都没活过五年,不是当场毙命,就是苟延残喘许久后,一命呜呼。
至此,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的陆殊成了天绝魔教之外,武林中人人憎恶却又同样惧怕的一个存在。
但是,自从那一次之后,陆殊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当年他年纪轻,随后隐退江湖,没人再见过他,因此,现在还能认出他模样的人当真是少之又少。
想不到今日竟然又在这里出现。
“你便是陆殊!”
这下不止是剑山派掌门激动了,要知道,今日在场的这些武林正派,多多少少都是跟他有血海深仇的。
他们找了他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的踪影。
而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他,看来,今日不单能围剿魔教,还能顺带一报血海深仇了,如此一来,自然是群情激奋。
“竟是魔头陆殊,看来上天助我等,今日必要将这些恶人铲除殆尽。”
此声一出,众人群起。
那声音竟是盖过先前要讨伐魔教之声。
陆殊在众人充满恨意的注视下,嘴角慢悠悠地噙了丝笑意。
“想杀我?”
语气里带了丝意味深长。
“谁敢动他!”
突然插入的女子声音听上去有些凌厉。
一袭红裙戴着面纱的女子落至陆殊身侧,抬手就勾住他的臂弯。
目光幽幽转向对面,轻哼道:“有哪个不怕死的,可以上来动他一下试试,看看本姑奶奶的鞭子是不是吃素的。”
“妖女,你竟还敢出来。”
阮潇潇浑不在意。
“我为何不敢出来?难不成野狗都撒泼到我家门口了,身为主人还不该出来教训畜生吗?”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妖女,哼,任你如何逞口舌之快,今日也都别想逃掉。”
“你做下这么多丧尽天良的恶事,竟连顾少主都敢动,今日我等岂能饶你。”
“哟。”阮潇潇眉眼轻佻。
“那顾剑生是被我掳了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如何。”
说话间飞身而起,一鞭子甩在了一人身上。
只听一声痛苦的哀嚎,被她鞭子打到的地方瞬时衣衫破裂,血痕顿起。
江湖上人人都知,魔教妖女阮潇潇使得一手好毒鞭,听闻她的鞭子上淬上了毒,每隔一段时日必要重新再浸一次,而且毒性极强,无药可解,若是谁不幸挨上一鞭子,不出三天,必定毒发身亡。
“妖女,看剑。”
阮潇潇这一下可算是打破了他们这么久的嘴上叫嚣,当即,众人皆起,一时,现场乱作一团。
魔教众人也都冲了上去,右护法扛着他的大刀一刀解决一个。
阮潇潇鞭子使得当真是极好,她轻功又好,动作轻巧地旋转于几个男人中间,手上看似轻轻一挥,但是每一鞭都带着狠劲,简直是快准狠的标杆。
就在一片喊打喊杀中,唯有两人始终淡定至极。
陆殊是不在意,看着面如冷霜一样向他走来的纪绫惜。
她显然是完全的事不关己。
混乱中,似乎完全没人注意到他们。
纪绫惜面向他时,收起剑。
“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梨花宫?”
陆殊目光越过她看向不远处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小凤让你来的?”
梨花宫宫主,名宫翎凤。
纪绫惜听到他对宫主的称呼,面上有过一丝裂痕。
但她还是会老实回答。
“是。”
陆殊听着她冷冰冰的声音,这才把目光转向她,轻呵道:“你倒还真听她的话。”
“宫主有命,不得不从。”
“哦……”
陆殊便又神游了。
纪绫惜下一句话还没开口,就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打了过来,当即闪身躲开。
那个红衣妖女,已经到了她面前,挡在了陆殊的身前。
“哪里的不怕死的贱蹄子,敢挖老娘的墙角。”
纪绫惜眉头轻皱,退开一步,拔出剑。
“要打么。”
竟是比她还干脆利落。
阮潇潇眼梢微眯,转身勾住陆殊的腰身,语气颇醋道:“我要是现在打杀了这个女人,你会心疼吗?”
陆殊毫无犹豫地摇首。
“好。”
阮潇潇得到应答,说着就要提鞭迎上前,却在还没走出一步时就被陆殊捉住,揽入怀中。
“喂,干吗,你不是说你不会心疼吗,怎么,现在又想反悔啦,我告诉你晚了,你赶紧放给我放开。”
无视怀中人的挣扎,陆殊看了一眼仍旧冷着脸的纪绫惜,低声笑道:“我是不会心疼她。”
“但是你受伤,我还是会心疼的。”
阮潇潇不满:“凭什么就是我受伤?”
“因为。”
他有些无奈道:“你是打不过她的。”
“!!!”
这要还能忍,她就不是阮潇潇!
“陆殊你个混蛋,给老娘说清楚啊,到底谁打不过谁?快给我松手啊,我今天非让你看看我厉害还是她厉害,你听到没有,快点放开我!”
陆殊看着已经把剑收起来的纪绫惜,面上恢复平静。
“还不走?”
纪绫惜看了一眼在他怀中像小孩一样闹的女子,有些怀疑,她是否真是那个江湖传言无恶不做的妖女。
陆殊看穿她的想法,面色温淡道:“放心,她只在我面前这样。”
虽然并未多言其他,可那看向怀中人的眼神,明显都能溢出水来一样。
纪绫惜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恶意。
当然,她本人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您的意思,我会传达给宫主。”说完,纪绫惜对陆殊点点头,然后同样干脆利落地,转身飞走了。
“喂喂,那谁你别走,咱俩还没打呢,陆殊你还不快放开我!!!”
阮潇潇还在闹腾,陆殊看向不远处群架现场,想着,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了,剩下也不用他多想,便抱着阮潇潇,回去了。
当然,他又嫌吵闹,顺道也想了办法将她的嘴巴堵住了。
至于阮潇潇时候会不会因为此事生气,再跟他没完。
嗯……他是不怕的。
反正,他本也是打算跟她没完。
关于这场正邪两立的群架。
后续结果。
陆殊表示,既然能用毒解决解决的事,干嘛还要喊打喊杀的呢,那多血腥。
不久后,天绝教山门前,躺倒一片,管他正派魔教,中了他的毒,不全得给他乖乖躺着。
给自己人解毒的事先暂搁一边,他要先把自家后院的事情处理好。
于是,那些所谓的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就全都在冷冰冰的石头地上躺了一天一夜。
自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没有人敢来找天绝教的麻烦。
——
又过了不久之后,天绝教左护法的后院终于彻底清净了。
虽然,对此事,左护法本人的态度是迫于某人淫威,被逼无奈之举。
别的人也还好,说打法也就打发了,本来觉得最难打发的四大美人虽然费了些功夫,但给足了金银财宝,他们还是头都没回一下地走了。
所以,当她被年纪最小的美少年抱着大腿痛哭不舍她时,天知道她多想松口把他留下,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把她的心都哭碎了,也仍旧没用。
因为她只有两个选择,不是他走,就是她亡。
面对一个真正修炼成精的魔头陆殊,她表示,一朝误劫悔恨终身啊。
直到某一天,阮潇潇收到一封来自匿名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