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安子墨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起誓,这一生都绝不纳妾。
崔谨言自然是又感动,又气他怎的说话没个轻重,性命起是儿戏,怎能随随便便来拿起誓。
至于说满朝文武,却也是一片哗然,其实安子墨对一个农家女动了真情这事,在帝都内早就算不的什么秘密了。
但是更多的人只是觉得,以安子墨的身份地位来讲,他和崔谨言就算走到一起,也定然长久不了,早晚这个农家女,还是要被打回原形不可。
但是直到这一刻,这些基本上,全都有三妻四妾的满朝文武们,才忽然发现,海枯石烂,一生一世,这些话语,并非只是出现在诗词歌赋之中,叫人仰视憧憬的。
原来在他们的身边,尤其是世家子弟里,竟然也有这种叫人动容的真挚感情。
这些文武百官,能站在朝堂上,哪个不是老狐狸,但人有心狠的一面,其实也都有感性的一面。
所以面对安子墨,这不掺假任何联姻目的,只是单纯因为喜欢,而许下的承诺,这些看尽人间百态的老狐狸们,到也真被动容到了。
加上崔谨言如今,是皇帝赐婚下嫁安子墨,在这件事情上,她世子妃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此无论是因为被感触到,还是为了和安子墨,这位辽东王府的世子拉进关系,一时间恭贺道喜的话,是连绵不绝的充斥在朝堂之内,这气氛还真是分外的一团和气。
至于梁帝,望着此时此刻的安子墨与崔谨言,那眼中仿佛只能容得下彼此的样子,他的神情间不禁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低头间看了眼,戴在右手拇指间的黑玉半只,梁帝在微微惆怅的叹口气后说道:
“诸位爱卿若无别的事情,现在就退朝吧,另外少陵你跟我去御书房一趟,关于瘟疫后期,如何彻底根治的事情,朕还想听听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正由衷的为安子墨和崔谨言道喜的韩少陵,闻听梁帝这话,眼瞧这位父皇是越发器重他了。
强压心里的欢喜与激动,韩少陵躬身应是,接着就要跟着梁帝向御书房走去。
不过在路经韩少炎身边的时候,就听得这位二哥,忽然阴冷的哼笑一声,用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少陵,今天你可真是出尽风头,但是别以为这样,你就配和我一争高下。别忘了你的生母和兄长,全都是谋逆作乱的罪人,就凭这一点,你就算再努力,也永远没资格成为储君,为兄奉劝你还是省省力气,这辈子就安安心心做你的逍遥王爷吧。”
韩少陵脚步一顿,被废黜的生母与兄长,是他心里最难以释怀的伤痛。
以前韩少陵在宫里,步步为营,羽翼未丰,更是被梁帝所厌恶,因此只能选择忍耐蛰伏。
可如今他已然是位亲王,并且瘟疫立功,威信也树立起来了,关键梁帝现在也器重他。
已然不在是任人宰割处境的韩少陵,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却是再也无需过分忍让了,所以就见韩少陵同样神情冰冷的看了韩少炎一眼后,没有任何的畏惧,反倒言语里充斥着浓烈恨意说道:
“我母后和长兄,是不是乱臣贼子,旁人不清楚,二哥你们母子俩难道还不知道吗。当年这一切,不就是你母后一手制造的吗,坑害嫡姐,诬陷当朝太子,别以为时隔多年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这世上向来纸是保不住火的,你当真以为我母后临终前,没有将至关重要的证据留下吗。只是说我当初年幼,只能选择蛰伏,可现在嘛,何时要将证据交给父皇,不是我不能,只是看我想不想这么做了。”
话说到这里,韩少陵望着眼,韩少炎那强自镇定,却额头溢出冷汗的样子,心里顿觉解气的同时,他不禁一笑,拍了拍这位二哥的肩膀,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兄弟情深的样子。
可是韩少陵此刻,却声音故意压低,带着几分戏虐的警告道:
“所以二哥,怀揣着忐忑不安的活着吧,我不揭发你们母子,就是想看着你们,如何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究竟能狼狈到什么地步。等到这场游戏我玩腻了,到时就是你们母子,给我母后和兄长以死赎罪的时候。”
冷冰冰的抛下这话之后,就见韩少陵神情自若的离开了。
而稍许后,一来到御书房,韩少陵望着站在窗边的梁帝,刚要跪地请安的时候。
却不料那边的梁帝,在微微叹息一声后,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
“我与你母后初时那会,我还只是个庶出皇子,虽贵为王爷,但在帝都内皇亲贵胄多如牛毛,和她这位所有皇兄,都极想迎娶,从而拉拢住相府的萧家嫡出大小姐一比,其实反倒是父皇我显得微不足道了。”
话说到这里,梁帝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底更是柔情一片的继续讲道:
“可是最后,你母后不顾萧丞相的反对,甚至以死相逼,最终还是与朕结为连理。在大婚当日,宾客散尽后,朕就向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似得,拉着你母后就上了房顶,我知道静芸最喜欢的就是皎洁的月色,所以在月下我就如同刚刚的安子墨一样,许下誓言今生只与你母后携手到老,绝不纳妾,这辈子有她一人,朕夫复何求。”
根本没想到,梁帝竟然会在他这个儿子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韩少陵虽然知道,他此刻若是多嘴,那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可是想到他那在冷宫里,抑郁而终的母后,韩少陵再听着此刻梁帝的的话,他不禁心里酸楚的厉害,眼圈泛红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喃喃低语的说道:
“可是父皇,最终你依旧食言了,你不但后宫妃嫔无数,并未与我母后只此一人,相守一生。甚至最终母后她,她还落了个……”
韩少陵自小在深宫之内,就被小萧后百般迫害,若非蒋太后护着他,安子墨从旁帮衬,他甚至早就没命活下去了。
所以性格颇为坚韧的韩少陵,如今甚少有什么事情,还是能叫他激动到,眼含热泪,情绪起伏不定了。
可是一想到生母和长兄的惨死,韩少陵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到了嘴边的话,也因为数度哽咽,而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