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轩在深深的看了崔谨言几眼,当注意到对方的眼眸深处,有的只是坦然自若,没有丝毫躲闪心虚之时,他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就算公主您不说,微臣来到庵县上任,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辽东的战事,事关我大梁边疆安宁,我黄明轩又岂有不上心的道理。因此朝廷一面催促辽东王,尽快平息战事,一面又以新帝登基,百废俱兴为由,迟迟不将粮草,饷银如数押运来的事情,我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黄明轩在说到这里时,脸上全都忧心之色,可随即他在郑重的看了崔谨言一眼后,就将声音微微压低了几分,有些焦急的继续说道:
“不过我还是想劝诫公主一句,你们这不通过朝廷,就直接任免地方正二品的府尹,此事与公然违逆朝廷,作乱犯上都没有任何区别了。难道真因为皇室的忌惮,朝廷的处处压制,辽东王府要反不成。”
其实从见到黄明轩的第一眼时,崔谨言和安子墨,就已然瞧出来了,他是一个难得清廉的好官,更是个性格耿直不阿的人。
因此就见崔谨言,也不想瞒着对方什么,当即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
“黄大人,适才我就同你说过了,辽东王府不过是为求自保。而且我想反问大人一句,这老百姓是天底下,最无辜之人。尚且还有官 逼 民 反这一种说法,而此刻的辽东就是这种处境,我们无意与朝廷做对,但也绝不会束手就擒。并且明轩你也该瞧出来了,若辽东三十万大军,真因为缺衣少粮,饿着肚子打仗,最终导致兵败如山倒的话,那试问三州二十八县,又有谁能力挽狂澜。到时被攻克的是大梁的江山,你若真是个忠君爱国之辈,那就不该愚忠,反倒该帮衬着辽东王府,度过眼下这场危机,你觉得我这话说的可对。”
黄明轩闻言,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许久之后,他才有些吃力的点点头,不得不认可的说道:
“是啊,如今朝廷对辽东王的忌惮,已然不单单是提防了,这种暗中动手脚,克扣粮饷的做法,不但叫人所不耻,更是已经对大梁的江山构成了不稳。所以若辽东王府,直接管辖三州二十八县,并非是为了叛上作乱,加固自己的势力,那我黄明轩愿意听从王府的调遣,助公主和安世子一臂之力。就算事后,被人说成是乱臣贼子,但只要无愧于心,本官就算为此丢了性命,那也是在所不惜的。”
黄明轩如此深明大义,崔谨言也是备受鼓舞和感动的。
所以就见崔谨言,在微微沉吟了下后,不禁一笑说道:
“其实我一介女流之辈,能来亲自监管三州二十八县粮饷调度一事,说到底正是因为我那公爹辽东王,曾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八个字,而后这才许我离府,来到岂州带着他的大印,便宜行事的。”
“而今天我也要将这八个字,原封不动的送给明轩你。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才,并且肩负得起重任的人。因此我既然已经,没通过朝廷,就罢免了秋云励这个岂州府尹,那我不防就在肆无忌惮一次,同样不通过朝廷的同意,授命你为新的岂州府尹。不过这样一来,你就会认为是辽东王府一派的人了,朝廷甚至是咱们那位才登基的新帝,本就是叫你来监视我和子墨的,这下定然会对你恨之入骨,若明轩你有这个魄力,不惧这下流言蜚语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将岂州府尹的官印,送到你的手中。”
眼瞧崔谨言做事如此干净利落,黄明轩还真有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感觉,所以就见他激动到,不禁都有些哽咽的说道:
“不瞒公主,我黄明轩虽说过去,也做过秋水城的府尹。可是秋州到底是大梁,极为小的州城,我所能调动的职权,有当地的将军府压制着,和一个小小的县令都快没有分别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为官吏,不懂得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收刮民脂民膏孝敬手握大权的人,所以我真算得上的,一直郁郁不得志,并且还受到同僚们的排挤打压。”
“所以公主抬爱器重,明轩我诚惶诚恐,若我接掌岂州府尹一职,我保证三州二十八县,在不劳民伤财,过度压榨州县百姓的情况下,会尽可能配合辽东城,将粮草和饷银以最快的速度运去应急。可是我不惧旁人如何非议,但正如公主所言,朝廷和陛下记恨着我,下官就担心自己在秋水城的族亲,恐怕要遭受牵连了。所以这岂州府尹的位置,明轩怕是无法为您和世子效力了,但只要我回到庵县,我会尽自己一切的可能,帮辽东军征调粮饷的,还请公主殿下放心就是。”
听完黄明轩一席话,对方的难处,崔谨言也算晓得了,并且深为理解。
可是眼下辽东王府是用人之际,这三洲二十八县,也确实需要信得过的人来调度。
因此崔谨言在微微皱眉沉吟了下,就立刻笑着说道:
“你看这样可好,明轩这岂州府尹的位置,你只管接掌。等到粮饷调度的事情,真的由你主导办好后,我会叫父王和子墨,联名上表朝廷,将这份功劳算在你的身上。而后在请封赏,让你的宗族亲人,全都可迁居到岂州城来。如此你就可以彻底免去后顾之忧了。”
黄明轩是有着一腔热血,为国为民,尽忠操劳之心的。
所以一听崔谨言,竟然能帮他将宗亲全都接来,当即心里的顾忌没了之后,他不禁站起身忙拱手说道:
“若公主殿下,真能帮我将亲人全都接连,不至于叫他们因我受到牵连的话,那明轩定然接掌岂州府尹一职后,矜矜业业,定然不辜负公主信任栽培的恩情。”
一见黄明轩如此表态,崔谨言自然是满心欢喜的赶紧亲自,将对方扶着从新坐下了,接着她就颇为自信的笑着说道:
“明轩你放心吧,我崔谨言向来不是个说话办事,胡乱许诺,而后却又失信的人。毕竟在与朝廷没有真撕破脸之前,我辽东王府的影响力,那还是有些的。而且你是有功请赏,接来宗亲家人,并不算为过,这事只要我公爹和夫君联名上表,就算是陛下也要给三分薄面,到时必然是水到渠成,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这点你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