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氏别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但她却并未迁怒怪责到辽东王的身上。
甚至于她还摆摆手,微微叹口气后,宽慰这位夫君道:
“王爷切莫如此说,你常年忙于军中的事情,这王府本就回来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清楚,因此啊你没能及时发现,那苏莹母女的恶行,自然怨不得您。”
“其实若真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不好,当年她们母女一身是伤,在街上拦住我的马车寻求庇护的时候。我明明瞧出她们奇装异服,不是我大梁人氏,那手腕,脸颊上的伤,也是刀剑所致,必然是被仇家追杀,身份存在古怪的人。可我一时不忍,还是将她们带回了王府,照顾有加,却不料换来的,竟然是那对母女的恩将仇报。我自己认人不清,才有了这次的劫难,万幸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一家子又能团圆在一起了,所以王爷就莫要在自责下去了,妾身根本就没埋怨过您。”
辽东王望着荀氏,那敦厚良善的神情,想到这些年面对的那个苏莹,又是如何的蛮横无理,叫人无法忍受。
眼下一切都回到了常态之中,辽东王不禁感慨良多的,甚至眼圈都微微一红,有些激动的上前,就将荀氏的手给握住了,他有些哽咽的承诺道:
“就算夫人不怪我,但是我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这个夫君做的有多不尽职尽责。以后无论再怎么忙,为夫都答应你,必然每月都抽出时间,回来探望夫人。这一辈子,本王过了大半的时间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保家卫国,忠于皇室,不辱我先祖之威名。”
“可是到头来,本王得到的,却只有朝廷的猜忌,暗中的算计,想想到真是不值当。反倒是亲人之间,都被本王给忽略了,好在我现在幡然醒悟,也算为时不晚。”
本来这辽东王和荀氏,夫妻俩正说着话呢,就连崔谨言和安子墨,都因为是小辈,因此不便插嘴,影响氛围的。
可是哪成想,受邀前来的薛盈盈,本来是不声不响的抱着孩子,坐在一侧的。
可此时她却趁着崔谨言没留意她这边,只是在同安子墨,小声说着话的空档,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崔谨言见此,心里一惊,想在阻拦却是来不及了,但她还是立刻扯了扯薛盈盈的衣袖子,强压不满的凝声说道:
“因为你到底为二弟生下了长女,因此今天这场家宴,我才允许薛盈盈你一并跟着过来。可父王难得回来一次,母妃也是刚刚逃出生天,从获自由。若是在这其乐融融的家宴上,薛姨娘你非要说出一些扫兴的话,那无论你之前被那假王妃如何苛待,又是怎样的可怜,我都必不会轻饶了你的,这话你可听懂了。”
薛盈盈闻言,非但没露出任何的不瞒之色,反倒极为谦卑的对着崔谨言福礼后说道:
“世子妃请放心,在这王府内,经历过那场蛊毒,险些丧命后,如今我薛盈盈,早就大彻大悟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喜欢耍心机的无知妇孺了。其实我并非要说出什么扫兴的话,也不是要不知进退身份的,恳求一些本就不属于我的恩典。”
“相反的,我只是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允许我带着囡囡离开王府。并且这也是世子妃娘娘,您之前就答应了我的事情。到底我这女儿,也并非二公子的嫡出,也不是个男丁,但她却如同我的心肝一般宝贵。我们母女的身份,在府内确实过于的尴尬,我只求离开,还望王爷恩准。”
对于薛盈盈究竟是如何才与安子元在一起的,并且此女在帝都时,凭借身怀有孕,又是怎么千方百计想依附上安子墨的这些混账事情,辽东王就算久不回王府,却不代表他就真的一无所知。
就是因为不喜欢薛盈盈,这般有心机还极其歹毒的女子,因此连带着囡囡这个亲孙女,辽东王从回来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亲近逗弄的意思。
而眼下闻听得薛盈盈,竟然主动请求离开王府,似乎真看淡了一切的荣华富贵,大彻大悟了一样。
就见得辽东王看向薛盈盈的脸色,这下才算好了一些,但下一刻他还是摆摆手说道:
“薛氏你也坐下吧,关于你的事情,本王也都知晓,虽说你这女子,从见到子元时起,就是耍手段,这才和我辽东王府,就此牵绊不休。但你之后做下的种种恶行,说到底也是受到了苏莹那毒妇的指示,加上你后来也深受其害,中了蛊毒险些丧命,所以你那些心机手段的事情,本王不愿在和你计较过甚,自然也不会严惩于你的,到底你也给子元生下了个女儿,就算功过相抵了吧。”
辽东王话说到这里,声音一顿,瞧了眼囡囡,颇为爱怜的继续讲道:
“你若觉得在王府待得不自在,那想离开本王自然也不拦着,到时会叫子元一纸休书,还你自由之身的。到时你是从新谈婚论嫁也好,就此独自过活也罢,我也不拦着,还会给你一笔不菲的银两,叫你安度余生,绝不被衣食短缺所扰。可是囡囡这孩子,到底是我辽东安氏一族的血脉,自然是不能流落在外的,因此我这孙女,不能同你一起离开王府。”
本来听着辽东王说,对于过往的事情不予追究,还允许她拿着不菲的银两离府时,薛盈盈这心里,真是别提多欢喜了,险些没当场激动的落下泪来。
可是再一听,辽东王竟然不许囡囡同她一起离开,这不是就要叫她们母女强行分开了吗。
当即薛盈盈的神色间,就异常慌乱起来,更是将怀里的爱女,抱得紧紧的,并且在下一刻马上望向崔谨言,哀求不已的说道:
“当初若非是我,凭着性命不要,潜伏到假王妃身边,察觉到她的异样端倪,崔谨言你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的识破她假冒的身份,进而救出了王妃娘娘。所以在这件事情里,我就算不是头功,那也有辅佐的功劳。而且当时你的应允过我的,事后会帮我和女儿离开王府,想来世子妃娘娘,一向言而有信,定然不会因为怕惹恼王爷,就对我不闻不问了吧。”
崔谨言冷眼看了薛盈盈一下,就见她喃喃低语的说道:
“你无需当着父王母妃的面,当你我之间当初约定的事情,这般大声的说出来。允诺你的事情,我自然没有忘记,并且薛盈盈你扪心自问,从答应为你解毒,再到将你的女儿从假王妃的手中解救出来,我哪一件事是失言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