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崔谨言这番话,周羽不禁就是一愣,接着诧异不已的说道:
“嫂嫂的意思是说,这三家人,还敢坐地起价,讹诈我辽东王府不成,区区几个商贾罢了,那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崔谨言一听这话,不禁笑了,她知道周羽到底是将士出身,常年待在辽东答应内,这人与人相处间的弯弯绕绕,他想的过于简单,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知道周羽颇受辽东王的器重,就连安子墨也有意栽培着他。
所以崔谨言这一路,对周羽才循循善诱,为的也是给辽东王府,培养出足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因此眼下有机会,教导周羽,崔谨言也不嫌麻烦,很有耐心的轻笑间说道:
“我辽东王府的威名,传遍大梁这确实不假。可是羽弟你似乎忘了,就连紧挨着辽东城的三州二十八县,在粮草调度上都敢阴奉阳违,偷工懈怠,你觉得他们真的将我辽东王府放在眼中的了吗。所以时时刻刻记得,不要太高估自己,更不能低估了旁人。那些府尹县令,就是知道粮草乃我;辽东三十万大军的死穴命脉所在,深知王爷为了粮草,也不会将他们如何。只要十天半个月,拖拖拉拉的往辽东城送些粮饷过去,应付当差也就是了。”
周羽在心里,将崔谨言的话,琢磨了下,还真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之前的三州二十八县的地方官吏们,也确实如此应付辽东城粮草一事的。
所以脸上疑惑的神情慢慢褪去,周羽深深的对着崔谨言鞠了一躬,而后谦卑的说道:
“周羽愚钝,虽然已然隐隐的有些明白,嫂嫂冷待那三家米粮大户的缘由,可各种关键我还是有很多地方揣摩不透。还望嫂嫂不吝赐教,在同我多说说,也叫我这笨脑子,借此机会好好的开一开窍。”
一个虚心好学,一个也是有意相教。
因此就见崔谨言根本就不急着出去见那三家人,反倒示意周羽坐下,并且叫人送进来两杯香茶后,饮了一口缓了缓嗓子,这才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
“至于说这三家米粮大户,其实和三州二十八县的地方官吏是一个道理。咱们从一开始就不能叫他们捏住七寸,否则将短处彻底暴露,不利的局面可就是咱们了。因此我们必须营造出,就算没有他们,辽东三十万大军的粮草,我们也有后手,根本就不一定非要同他们合作。”
“只有这样,为了促成这桩买卖,他们不但会彼此竞争,更是会以最优惠低廉的价格,把粮食出售给我们。而且周羽你别忘了,朝廷现在有有意的在制衡我辽东,所以这种关键时刻,我们就要表现的更加沉稳持重。如此一来这三家同我们做起买卖,才不会觉得患得患失,顾虑重重。所以咱们拖得越久,心慌意乱的是他们。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会离开,毕竟三十万大军的粮饷,这可是除了朝廷之外,罕见的大单子了。而且在我大梁给朝廷售粮,除了有免于一些地方碎银的好处外,其实基本是赚不得多少钱银的。反观出售给我们,那就是双赢的局面,他们是商人,看重的永远是利益,因此根本就不会舍得走的。”
周羽听完崔谨言这番话,若非唯恐失态,他甚至都要拍案叫绝的,直接原地跳起身来了。
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周羽就对着崔谨言,再次躬身施礼后,心悦诚服的说道:
“嫂嫂我现在,真是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其实不瞒您说,在得知义父竟然将调集粮饷的事情,全权交给您来处理的时候。无论是大营那边的兄弟,还是一众的将军统领,大家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更是忧心忡忡的很,觉得王爷亲自下令,都调不来的粮草,派您区区一个女子出面,恐怕大军真要离仓库无粮,忍饥挨饿的日子不远了。”
话说到这里,周羽难为情的挠挠头,但最终还是尴尬一笑的接着说道:
“而且公主嫂嫂,周羽当时糊涂,也和众多兄弟一样,觉得您堪当不得这份重任。甚至于义父亲笔书信,叫我到您身边当差,听候调遣时,我心里更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这一路跟在您身边,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蠢钝糊涂,竟然犯了以貌取人的大忌。虽说您是女子确实不假,可嫂嫂所做之事,还有心中的筹谋,就是大营之内的军师参将,在我看来,都不及您半分的本事。我现在真的很庆幸,义父是选我跟随在嫂嫂身边,这才叫我一路上,受益匪浅,今后在周羽眼中,嫂嫂与义父还有子墨哥都无区别,您一声令下,周羽赴汤蹈火再所不迟。”
一见周羽说完,竟然还要单膝跪地,崔谨言连忙眼明手快的将他给扶住了,而后苦笑的摇摇头说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何苦去说那两家话。好了周羽,外面还有三只老狐狸要去周旋应付呢,你赶紧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晾了他们许久了,现在也是时候去和他们正式的打个招呼了。”
周羽闻言,赶紧点点头,当先上前将房门推开,就恭迎着崔谨言迈步走出了内屋。
而等到崔谨言从新回到堂内后,在上首位落了座,马上就很歉然的说道:
“这是抱歉的很,都该我身子弱,来到鱼羊城后,还需好好服药将养着,否则到时舟马劳顿再赶回辽东去,我这身子骨啊,非被颠簸的散了架子不可。因此叫诸位久等了,这到真是本公主的不是了。”
话说到这里,望了眼殷礼等人身旁的桌子上,空空如也的一幕,崔谨言不禁假意不满的看向周羽,立刻斥责道:
“我下去服药,怎的周羽你做事也跟着不尽心起来了,这三位可是本公主的贵客,待上这般许久了,怎的连一杯茶,半块点心都不知道封赏。还不赶紧去准备着,否则旁人真要以为我辽东王府没有礼数,故意怠慢客人呢。”
这若唤做之前,周羽必然赶紧就去备茶了,可这次他却纹丝未动,反倒拱手间,充满劝谏的说道:
“公主殿下,恕我多一句嘴,您是金枝玉叶,更是辽东王府的世子妃。身份何其尊贵,我知道您一向礼数有加,可是这三位一无官职在身,而来又非我辽东的熟人,因此您未到堂内,若我真的擅自给他们奉茶,叫他们一边饮茶吃着糕点,一边等您出来,以他们区区寻常百姓的身份,那才真是以下犯上的。如今公主您依然来了,周羽自然立刻为这几位客人准备茶水,想来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断然不会认为我们王府之人,全是无礼之辈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