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崔谨言这番话,韩少陵何尝不知道,只要辽东王府想查,这一切根本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刚刚他不肯承认,只是不想落人话柄罢了,可眼下望着一片坦诚,确实大有开门见山之意的崔谨言,韩少陵不禁眉头微微一皱,就揣摩的试探说道:
“谨言你能以姓名相称呼,这还是很叫我觉得欣慰的,那我也答应你,在人前无论我是一个多威严的皇帝,可是在你面前,我不在以朕自居。不过你也和我说句实话,刚刚你的那番话,是不是子墨,或者辽东王,叫你代为转达给我的。而安家究竟又是何意思,莫非眼瞧着相府萧家蠢蠢欲动,安家想拿话敲打下朕,叫我彻底放权,让安家在辽东做土皇帝不成。”
一见韩少陵这话说着说着,眼里就全是戒备之色了。
崔谨言不禁赶紧无奈的摇摇头,而后用手指了指自己,有气无力的说道:
“韩少陵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管你做了皇帝后,有多么的高处不胜寒,对于谁的话都疑神疑鬼的。可是我想说的,那自然就会说,我不愿说的事情,就算是公爹和子墨,一起逼着我就范,那我也不会来到你面前,重复出哪怕一个字来的。刚刚的那些话,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怎么到了你的耳朵里,就全变样了,好像是辽东王府在背后指使的一样。”
说到这里,眼瞧着韩少陵还是有些不敢确定的想要追问,彻底失望下来的崔谨言,不禁将手一摆,当先说道:
“既然无论我如何解释,少陵你都觉得我别有用心,那其实也有办法,就是你我私下啊,再也别见面了,更不要提任何过去的事情,也不要谈论辽东王府。如此一来呢,你就不用担心我居心叵测了,这古往今来,果真帝王是最多疑的。可是我本以为,你对我和子墨,到底与旁人是不同的,但眼下看来啊,还是我崔谨言自作多情了,陛下以后还是自称朕吧,否则在你面前逾越,你心情好的时候,那叫老友叙旧,可我就怕陛下心情不好时,直接将我推出去砍了脑袋,那我未免死的也太无辜冤枉了。”
虽然崔谨言的话,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她确实寒了心的神情,韩少陵岂会看不出来。
眼瞧着崔谨言一块糕点都没吃,只是喝了一杯酒,起身就要离开了。
望着她那转身的背影,韩少陵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都因为这个转身,而被牵扯的泛起阵阵的痛楚。
因此想都没想,韩少陵下意识就将崔谨言的手给扯住了,而后将对方向着自己的身前一扯,而后就满脸难掩深情的说道:
“谨言你个坏丫头,你如此的冰雪充满,狡黠如狐,我就不信,我这一番对你的情义,你当真从未看懂过。所以你还想装迷糊到何时,我不在意你和子墨成婚过,甚至我不在意你是他的女人,眼下只要谨言你肯点点头,我愿意将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全都奉到你的面前,留在宫中陪伴我永永远远不好吗,辽东乃苦寒之地,你何苦还回去呢。若有一个我真的与子墨,只能刀剑相向的时候,我不想连你也成为我的敌人,毕竟你可是朕心地,最好的那个女子。”
说实话若说崔谨言一开始,确实将韩少陵的相帮,还有那份别样的关心,视若朋友间的情分的话。
那其实从那次,她被关押进天牢内,可对方却日日陪伴在侧的时候起,崔谨言又不是真的傻,韩少陵究竟对她的什么感情,她心里就全然都清楚了。
可是这感情,本就不能强求,也不是说,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就能衡量出哪个的爱意更深一些。
更何况在崔谨言看来,尊贵的身份,也比不得两情相悦,寻到一个对的人来的重要。
因此面对韩少陵这番,表明心意的话,崔谨言除了觉得,过于尴尬之外,就是立刻慌慌张张的,从对方的身前挣脱开了,而后轻咳间有些难为情的忙说道:
“陛下真是说笑了,先不说我已经是子墨的结发妻子了,岂会在有机会陪王伴驾呢。更何况我的妹妹银钗,如今已经是陛下的银妃娘娘了,而且她还身怀有孕,为陛下生儿育女。所以我们姐妹,岂能同时入宫为妃,去过共侍一夫的日子,想来这也不是银钗愿意看见。”
“而且刚刚那番话,我只当少陵,咱们是朋友间,喝醉后的胡闹之语罢了。听过也就罢了,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可是我希望陛下以后慎言,毕竟夺人发妻,这等不耻下作的事情,若叫满朝文武知道了,你岂非要落得个昏庸无能的污名。想想你昔日,想要替枉死的长兄,一展抱负的志向,若陛下真如此胡闹的话,那想来你的母后还有长兄,在天有灵的话,是第一个不会原谅你的人。”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崔谨言对于韩少陵,那还是相当了解的。
知道对方自幼,就背负着为母后正名,替最尊敬的太子长兄,好好活着,继承大统的这种执念,并且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因此若说这世上,韩少陵最不愿叫哪个人失望,其实并非是梁帝这个父皇,而是已故的废后萧氏,还有枉死的废太子。
所以就见崔谨言,将他们二位这么一提出来之后,接着一股子酒劲上头,说出心里压抑许久的真情坦言的韩少陵,这神色间瞬间就变了一副样子。
只见他竟然直接蹲下身子,用手捧起湖水,向着脸上就一下下的泼去。
等到上了头的酒劲,总算是彻底被缓和下来后,韩少陵不禁就转身重新看向了崔谨言,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说道:
“终究还是谨言你了解我啊,知道什么事情,是我心里最无法逾越的那道沟壑。没有错在我成为一国之君的那一天起,其实我得到了这所有皇室中人,最眼热,也是最梦寐以求的龙椅皇权后,其实我也为此牺牲了很多东西,就比如你吧,我若只是想做个王爷,当初就不会迎娶萧思思,而是会和子墨,公平的去竞争,赢得你的放心。”
“因此说到底,最先放弃的人就是我韩少陵,因此我现在,确实也没资格叫谨言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然后叫我们两个的名声变得臭不可闻,那对你也的确不算公平。你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单独的静一静,夜路难行,叫崔华张灯送你吧,如此朕才会觉得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