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冬白在夏言耳边轻声呢喃，只是她此刻听不到，也同样看不到，一行泪水从他的眼眶流出。
他哭了。
时隔多少年他不知道。只记得当初和柳晨阳最激烈的冲突时，也只是被气得红了眼眶。
和柳晨阳的势均力敌，让他会痛苦、会气愤、会失望、会发怒。但夏言一个都不会感慨和表达的人，从来不能和他正面对抗，她的柔弱无力只会让他心疼。
疼至深处方见泪。
他此生果然爱深了这个人。如果可以，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这种性格，他不会选择爱她。因这样的感情太痛苦。
可情到深处，才明白，为时已晚，他已放不下。
她和柳晨阳不同，和柳晨阳的分手他可以说走就走，因为知道不论如何，对方都会过好自己的生活。但夏言不同，她甚至都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正因为这样，他放不下。就如同一个父亲放不下自己的弱小的孩子。他们的爱情根本不平衡，而是他的保护和或许有一天当他痛苦至极，幡然醒悟，可以狠心离开。只是现在，还不到这种时候。
——
夏言又要借钱了。
老妈打电话说售楼部让提高首付的价格，从百分之三十提高到百分之四十，如果不愿意，售楼部可以全款退回客户的钱。
这是霸王行径。然而在老家这样的小县城里，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太过分。过年的时候，在县城某个小楼盘上班的表姐说，她老板才是不要脸。
因为房价涨了，之前低价卖给别人的房子，又把钱退给别人，高价重新再买。就这种操作，依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她老板继续卖房子，而且房子销量非常好。即使房子存在各种质量问题。
夏言家买的房子，在县城里属于口碑相对较好的楼盘，小区环境和格局布置更合理，楼房质量相对不多。所以这家房子不愁卖，去买房子的时候，售楼人员态度都不怎么好。
反正你不买其他人买，她们不担心自己家业绩不行。因为客户量足够。这家楼盘也属于县城里的图楼盘，只是相对而言做的较好。他们不需要过多宣传，客户自动上门。
能做出提前增加首付，而不担心客户流失，他对自己的产品有信息，有底气，而且不怕有人闹事。
就如同表姐说的，他们那个毫无道德的老板敢如此横行，就是因为小地方的人法律知识不健全，小富即安的心理重，大部分不愿意惹事。
就算个别人想跳出来争取公平的权利，到最后会发现劳顿一场，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是白忙活。
越是发达的地方，相对而言越公平，越是小地方，越是需要靠关系。公平和透明度都低。
这个道理夏言懂，所以并没有自认中二的要鼓励父母维权。她们家代代都是农户，哪里认识什么大人物，哪里会有什么可靠的关系。
所以当老妈哭着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说没关系，先静观其变，看别人怎么办，随大流。
过了几天，老妈说别人都交了钱。她也已经跟自己的姐妹们问了借钱的事情。
夏言大姨可以拿出来一万，两个跟她家关系好的表哥，一个拿一万，一个拿两万，还差两万，老妈借不出来了。
夏言当时沉默了一会儿说，“另外两万我来想办法。”
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陆飞。
陆飞听完情况，爽快的答应了，还是走私账，再借她两万，着前后加起来她欠了陆飞五万块。
等钱转过去之后，陆飞有点好奇的问夏言，“这事曲冬白不知道吧？”
就凭曲冬白的财力，别说这几万，就算给夏言在老家买个房子都是很轻松的事情。她又何必跑来给陆飞借钱。
“不知道。”夏言对陆飞并不遮掩什么，“也请你别告诉他。我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
陆飞不明白，“为什么？他是你男朋友，知道不理所应当吗。甚至直接让他拿出来几万块也应该吧。”
“不，不应该。”夏言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可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
“你这——”陆飞有些无语。
“我们在一起不会太久的！”夏言突然开口说道，一直一个人埋在心底，她也需要有个出口，“你以前说的很对，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
他跟我在一起只是心血来潮，等腻了，就会离开了。所以，我不想让他参与我的生活太多。不然分手的时候太麻烦了。”
“我说你是不是傻！既然明知道不长久，你不趁机捞上一笔，还替他省钱，你脑子有问题啊？”
陆飞恨铁不成钢，“曲冬白比你想的有钱，不说他们家书香门第，底蕴丰厚，就说他爸吗，很早就投资信息产业，现在获利太多了！
再说曲冬白，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就算不靠父母，他都很有钱。不说他投资和建筑的事，你知道他光靠手里自己买的虚拟货币，身价多少吗，保守估计一千多万！你给他省什么钱！
他这样的人，哪里会乎那点钱。就算像我一样包养个女孩，也不止花你那几万吧。你这跟他谈恋爱这么久，花了他多少？你不花他的钱，就把自己身价看得太轻了。
说的难听点，他去会所消费的钱也不止那些！你难道还不如会所里的人？！”
陆飞说完觉得不合适，“哦，我只是打个比方，并没有说他真的去会所消费了。我说的是真的，至少在N市的那几个高档点的地方，没听说过他。当然，会所里的女孩跟你也不能比！”
夏言并没有在意陆飞说会所的事情，她满脑子想得只是自己不愿意曲冬白知道。
“我知道。我相信你。只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别人怎样，我只做自己觉得可以做的事。”
夏言认真的看着陆飞，“拿曲冬白的钱，让我觉得不舒服，那我就不拿。就算他再慷慨，那是他的性格。我有我做事的风格。
你说我傻也吧，缺也行。这就是我，天性如此，改变不了。
对我来说，和曲冬白恋爱一场就足够了，物质的东西我没有那种自信和胆量去拿，不是自己挣来的，给我都觉得烫手。”
“说你缺你还真是缺的不止一星半点！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恋爱也可以是工作！靠爱情和身体挣来的钱难道不是钱？
年轻漂亮的女孩靠自己的青春和颜值来换取男人的金钱也是天经地义的！这有什么？！你自己怎么能看不开？到时候你们分手，男人也不会感动，还是觉得你傻好骗而已！”
“所以，陆总就是这么觉得的？”夏言有些好笑的问，并没有生气。
“对！我就是这么觉得！所以跟我在一起的女孩，都会给她们钱！”
陆飞眼一瞪，霸气侧漏的承认，”男人有钱是资本，女人有颜值也是资本。资本交换，互利共赢，这是正常交易，没什么谁好谁坏！”
“我同意你的观点。”夏言点头，“是我自己看不开，太执拗太愚蠢。以后就算被曲冬白嘲笑蠢，我也认了，谁也不怪！”
“你就傻吧！以后有你后悔的！”陆飞懒得再理她，气得直接走人。
“陆总，记得啊。别跟他说！谢谢陆总了，陆总是大好人！！”夏言赶紧又强调了一边。
“知道了！”陆飞头也没回，甩给她一句话。
至此，夏言欠债五万，正式解决了所有买房危机。马上发工资，不用算就知道是负数。夏言把工资中的三分之二拿来还陆飞，剩下三分之一，她咬咬牙还能再存一个一千来块。
这样下去，五个月她就能还清欠款，又可以为了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的小房子攒钱了。其实只要好好工作，二年左右她差不多能攒出来一个小公寓的首付。
这么想想，其实还是很有动力的。她和曲冬白、陆飞这些人比不了，但和自己的同学或者儿时的玩伴比，她还算不错的。
很多时候幸福和快乐是对比出来的，此刻在曲冬白面前自卑和痛苦的夏言，也能找到让她感觉到自信的一点源头。
只是和曲冬白朝夕相处，他所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导致她的正面情绪远低于负面。她想离开曲冬白，谁说不是本能驱使下的调控呢。因为人天性就是追求快乐的。
——
晚上，夏言提前受邀于水姐，一起去吃饭走走。水姐也发现了她情绪的异常，看样子又要开导她了。夏言当然不会拒绝，她现阶段不喜欢主动找人说什么，但有人找她聊天还说很开心的。
尤其是可以让她明目张胆的远离曲冬白一会儿，她更高兴。所以她把和水姐的聊天截图发给了曲冬白，告诉他晚上不必来接，她和水姐一起。
曲冬白很爽快的答应了，夏言心情大好。
跟着水姐又来到了之前来过的面馆，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家面馆要倒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