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女士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现在跟顾静冬说一切关于林言的,都是给她伤口上撒盐,想了想,还是发动了车回家烧晚饭。
顾静冬稍微止住了一点眼泪,摸了摸肚子,害怕自己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宝宝,就尽量跟郝女士说了一些其他的话。
没说几句,顾静冬又想起来林言走之前说的那句。
“如果能回来。”
她心内一痛,这时候才明白了,原来林言在去之前,可能就已经想到了,他这次的手术危险,很可能回不来了。
不过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有细读,也压根就没有想,只觉得是林言说的正常的话,主要也被之前先入为主,就按照林言事先告诉她只是去动一个小手术这样的思路下去,所以她才没有一点察觉。
想着,眼眶就又红了。
郝女士见顾静冬这样子,又叹了一口气,跟顾静冬说道。
“小林是个命苦的孩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顾静冬点了点头,可是眼眶还是红的不行。
郝女士斟酌了一下,在等红灯的时候,跟顾静冬说道。
“静冬,你知道我们这个职业的人,容易出现信仰上的两个极端,一种就是完全的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鬼神一类的传说,还有一种就是极其相信,觉得这天地间万物皆有灵。”
郝女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其中的一种矛盾体,嘴上心理都不相信鬼神,但是潜意识里,却是最最相信的那一类人,静冬,我今天在葬礼现场,听说了挺多的事情,小林以前在美国,也是为了治病,先天发育不足带来的毛病,十几岁的时候,还差点死掉了,后来幸好他的爸爸,出了车祸,得了一大笔的赔偿款,这才续上命。”
郝女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有挺长时间的红灯,红灯上的读秒倒数,何尝也不是在倒数这世间每个人最后的归宿?
“我听小林妈妈说,小林的爸爸后来因为车祸的事情坐牢了,就等于是自那以后就没有了爸爸,婚姻也很是短暂,女方发现小林不能生育就立马提出了离婚,平时身上小毛病也是不断,静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就跟你之前说贝贝的那样,有些人,活着那么痛苦,有时候尽力活着之后死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静冬被郝女士说眼眶火辣辣的痛。
她能明白郝女士在劝她看开一点。
或许,死亡真的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不然,老顾,还有林言,去了那个地方,怎么会了乐不思蜀的想不到回来?
“妈……”
顾静冬捂着眼睛,刚要再说话。
突然一下,她听见一声刺耳的鸣笛声音。
她们现在正在等红灯,正好排队排在第一个,路灯上的绿灯瞬间亮起,旁边的车缓缓往前行走,可是就在这时,对面的主干道上,突然迎面逆向行驶开来一辆大货车。
那个车速极快,也不知道是货车失控或者是其他,总之几乎是瞬间,大货车的车头就到了眼前。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晚高峰,加上她们专门挑的一条车流相对来说比较小的路,所以对面大货车逆向行驶迎面冲过来的时候,旁边的车辆都能第一时间的避让。
郝女士看向了后面,她们走的正是三条主干道最中间的一条,后面跟着一辆车,后面的这辆车驾驶员也应该慌掉了,完全没了反应,这就导致,郝女士没办法第一时间往后退避让。
顾静冬坐在后桌,整个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却是一黑,顿时什么也没看不见了。
电光石火的功夫,顾静冬的脑袋,撞到了旁边的车门上,一阵剧痛,头晕目眩,就这一秒钟的功夫,她隐隐的,看见眼面前有车窗外透过来的昏黄路灯灯光,浅浅落在她的面前。
脑子里混沌又迷糊。
感觉脸上有热热的液体顺着脸颊,落到了嘴角。
又腥又甜,又让人有点恶心。
“妈妈!妈妈!妈妈!”
依稀里,顾静冬似乎是听见了有人在晃她。
她勉强睁开眼,眼前是白小白沾着血的脸, 还有焦急的神情。
再转头,看见郝女士侧睡在主驾驶的车座上,一脸的血。
“小白……你怎么样?”
顾静冬那一瞬间,脑子突然清醒了,即使额头上痛的不行,但是奇异的,这种痛觉竟然能让她稍微有点精神。
白小白摇了摇头,又看向了郝女士。
“外婆,外婆!”
顾静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肚皮好像收紧了,很不舒服。
“妈!”
顾静冬见郝女士半天没有反应,也跟着虚弱的叫了一声。
郝女士没有半点的反应。
“妈!”
顾静冬皱着眉头,这一下动作,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很痛很痛,痛的她抽气。
郝女士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周围乱糟糟的,顾静冬还听见旁边有许多脚步声,还有警笛鸣叫的声音。
顾静冬捂着肚子,深吸了几口气,脑子迅速的理了一下思路。
自己现在能看见,说明眼睛没问题,身上还能感觉到痛,还能思考,就是现在还没死。
她抓了一下副驾驶座位上的铁杆子。
掌心里都是血,摸着副驾驶上黏黏腻腻的。
顾静冬借着固定铁杆的力,往前凑了凑,伸手推了推郝女士。
“妈?妈?你怎么样?”
顾静冬推了两下,肚皮又开始紧了起来,捂着都能感觉,自己的肚子跟一个石头一样,胎动的也很明显,感觉到肚子被刚刚那一下撞击受了很大的影响。
可是,郝女士怎么一直没有反应?
顾静冬强忍着不舒服,又凑了凑,更靠近了一点,等到她能看见郝女士胸前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郝女士脑袋上的伤口,跟她脸上的应该差不多,受剧烈撞击,现在短暂的昏迷。
等她转开眼,蓦的,就看见了郝女士的右腿膝盖上,翻出了一大块的白色骨头,像是冲破了皮肤障碍龇出来一样恐怖。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