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觉得自己渐渐可以掌握一切,放松警惕的时候,却在你身后给你重重的一击,让你再也无法翻身。
顾安安翻身醒来的时候,枕头边空空如也。
她并没有太在意,只觉得季少宁是出去露台上吹海风了。昨夜那句若有似无的“我爱你”,就像一场梦境一样,但是却又真确的盘旋在她脑海中。
,宿醉让她的头昏昏沉沉的痛,于是她又闭上眼想小憩一下,可是心跳却有些剧烈,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于是她坐起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打算刷牙洗脸,然后跟季少宁去吃早餐。
水上villa餐厅早上的培根蛋卷很不错,她想要再吃一次。
当她撑着被子下床去的时候,手却碰到被子上某个卡片纸一样的东西。
她拿起来,愣住了。
早上的太阳已经明媚的不像话,海水湛蓝,深深浅浅的蓝铺天盖地。浅金色的沙子几乎接近银白色,细腻柔软,但稍稍有些烫脚。
可是顾安安顾不上这一切,光着脚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沙滩上奔跑着,好多次差点跌倒,甚至不小心被锋利的贝壳弄伤了脚。
有服务生发现了她,冲着她挥手大喊:“MISS GU,DO YOU NEED SOME HELP?”
她没办法回答,只是奔跑着,冲上通往码头的栈道。
很快的,小黑服务生找来了walter和其他服务人员,追在顾安安身后。
她跑的飞快,睡裙的裙摆在海风中翻飞。
栈道被太阳晒得发烫,脚上的伤口已经被沙砾糊住,只留下少量的血迹。
码头的多尼船依然停在那,等待着接送下一波客人去水飞降落点。
可是没有季少宁。
手上的卡片被她紧紧的攒着,指尖陷入掌心柔软的肉中。她死死的咬着唇,看着无边无际的海。
温柔的海,神秘的海,美丽的海,此刻却变成一个可怕的恶魔,阻挡了她的去路,无限拉长了她和他的距离。
她低下头,颤抖着抬起卡片,眼泪一颗颗的砸了上去。
上面是季少宁刚劲有力的字体:“不要再找我了。”
“啊!!!!!”顾安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声音,却只是漫长的、无意义的尖叫。
“Miss GU!”Walter追了过来,拉住她:“calm down!(冷静)”
“他在哪里?他去了哪里?Walter!你告诉我季少宁去了哪里!”顾安安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摇晃着walter:“他是不是在餐厅?在mini bar?还是,他去活动中心预定今天的形成了?告诉我!”
“Look!You got a hurt , I\\\‘ll take you to the clinic!(瞧,你受伤了,我需要带你去医疗室)”Walter紧张的说道,他不懂中文,但是却看得懂顾安安脸上的绝望。
“算了!我自己去找他!”顾安安说着,推开Walter,跌跌撞撞的推开追过来的小黑们,跑向餐厅、酒吧、活动中心等等每一个有可能找到季少宁的地方。
可是没有。
到处都没有季少宁的影子。
顾安安颓然的跌坐在岛屿的大堂前面的阶梯上,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甚至都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趁她喝醉了,睡着了,他就离开了她!
只留下一张让她不要再找她的纸片,没有其他任何的原因。
“你好,顾小姐。”有个金发白人男子来到她面前,用带着浓厚腔调的中文说着话。
顾安安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任由眼泪在她脸上肆无忌惮的爬行。
是的,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就卸下层层的面具,彻底的放松。这一刻,她失去了任何武装自己、保护自己的力量,只想脆弱的大哭一场。
或许这只是一个梦境?
对,她做噩梦了!
她应该大声哭出来,然后她就会被惊醒,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水上villa那张梦幻的大床上,季少宁就在她身边宠溺的看着她,跟她说:“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现在难受吗?”
或者,她醒来会发现,整个马尔代夫之旅都是一场梦,她只不过是跟着吴雨桐和季若晴去了酒吧,不小心喝了酒。她会在自己家床上醒来,床头还放着她的公仔们,而妈妈会端着粥来敲她的门。
“顾小姐,你还好吗?”金发白人男子握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晃了晃:“我叫泰德,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顾安安颤抖着唇,挤出一个字来,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要听……”她声音细若蚊蝇的说着,再次努力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通往水上villa的木质栈道。
好多次,她几乎从没有护栏的栈道摔下去,她甚至想,摔下去也好,也许一摔,这个梦境就要醒了,为什么,她还不醒来?
可是她没有摔下去,而是顺利的回到了她和他的水上villa。
一切都是熟悉的,但是那个熟悉的人不在了,就变得陌生起来。
顾安安终于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她靠在villa的门上,用尽全力的哭着。
可是她没有醒来,季少宁也没有回来。
终于,眼泪已经流不出来,嗓子也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有人递了干净的纸巾和一瓶水过来。
她抬眼,还是那个叫做泰德的金发白种男人。
“顾小姐,你好些了吗?我让人过来帮你处理伤口,不然会感染的。”泰德用蹩脚的普通话说着。
顾安安不理他,接过水,却连拧开的力气都没有。
泰德好心的帮她拧开。
她颤抖着手递到唇边,沾了沾,可鼻子一酸,眼泪又迅速的涌了出来。
两位女管家走过来,用法语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的话,顾安安也听不懂,任由他们摆布着,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给她处理着脚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被贝壳划伤的伤口深浅不一,但无一例外的卡满了沙子。
医疗人员需要一点一点的清理那些沙子,然后才能进行消毒止血和包扎。
每一颗沙子被挑出来的时候都很疼,可是比起心里的疼,算不了什么。
终于,他们结束了漫长的处理,顾安安的双脚缠满了绷带,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笑。
她呆滞的看着那些绷带,扯了扯嘴角,却干裂了一条口子。
咸腥的血丝在口腔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