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西北边,何海娟这样说道:“你,你说呢?”
梁明远暗自思忖道:既然是出来游玩的,大可以随意一点;如果老是想着要回去,就有点煞风景了。于是,他这样说道:“那,那就继续走走吧。”
向西北方向慢慢走去的时候,大概是所行不顺的缘故吧,梁明远保持着一种稍稍低着头的姿势。走出十多米的时候,隐隐听到对面有脚步声,于是,他抬起头来。迎面而来的是一对三十多岁的游客。那男的相貌一般,也就罢了;而那女的呢,凤眼如春,身姿婀娜,倒是使人想多看几眼。“咦,怎么这么像——”擦肩而过的瞬间,梁明远差点要说出声来了。
望着那少妇的背影,梁明远愣住了,迟迟不肯移步往预定的西北方向走。
“明远,”轻轻拧了对方一下,何海娟接着说道,“你呀,对一个少妇,都这么痴迷的!”
皱了皱眉头后,梁明远这样说道:“海娟,她很像一个我们见过的人?”
“一个人?像谁呢?”何海娟迟疑道。
“你,你再想想——”
“哦,我想起来了,像逸真——”
“对,像逸真,我们昨天见过的那位尼姑!”
“那,我们怎么办呢?”何海娟这样问道。
梁明远露出一丝苦笑:“还能怎么办?我们跟她素不相识,就算是追上去了,又怎么开口呢?再说,再说——”说着,又看了那背影一眼。
“再说,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的是!”何海娟说着,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梁明远会意,转过头来,这样说道:“走吧,到那边看看。”
半个多小时后,就到了这小路的尽头。不错,一座大山挡在了前面。
大山挡路,到此为止。坐在大山前的草地上,两人喝了喝水,吃了些干粮。点上一支香烟后,梁明远这样说道:“海娟,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呢?”
何海娟淡淡一笑:“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失望呢?”
“看得开就好,本来,那本书,也不是非要找到不可的——”
“话是这样说,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既然是这样,昨天夜里,我为什么又做了那样的一个梦呢?”何海娟幽幽说道。
“这几十个小时里,我们一直在想着那部《长生诀》,你的梦里,出现那样的情形,也在情理之中啊!”梁明远这样宽慰她。
“我,我的意思是,在梦里,那部书就藏在一间小屋子里!我,我怎么就那么肯定——”眨了眨眼之后,何海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大概,是这样吧?人们总喜欢说‘圆梦’,这就说明,有时候,梦里的情形,是很清楚的,也就是说,就算是在大白天,我们也未必就能想得到、想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有时候,梦境是很神奇的,甚至有点不可思议?”
“有这样的情形;不过,要将梦中的那一切,完全兑现出来,也不现实。”
淡淡一笑之后,何海娟这样说道:“看来,梦境与现实,倒是各有所长了?”
“嗯,可以这样说。当然,我们,我们最好还是要把梦境和现实综合在一起来考虑——”
“另外,也要注意把梦境与现实分开。”何海娟补充道。
点了点头后,梁明远这样说道:“是啊,梦境与现实,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在山脚下谈天说地,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是啊,能够在山脚下闲聊,人生几何?”
再闲聊了一阵子,何海娟这样说道:“先打个盹吧?过一阵子再说——”这样说着,她把头枕在立起的膝盖上,小休起来了。
尽管微微闭上了双眼,梁明远的思绪,却依然风行水上一般:这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也算来到屋檐下了,那部《长生诀》,却迟迟不曾出现!看来,没多大指望了。当然,也可以这样说,寻找这部《长生诀》,不过是个由头。试想,如果不是心中有所想、有所盼,岂不是变成了漫无目的?这一路上,玄机重重、峰回路转,倒有一丝西天取经的意味啊!坐在书桌前,我能够想象出这一幕幕吗?如果不能,说明这一路上的奔走,自有其意义。可叹的是,世人总是习惯于将结果看得太重,以至于失去了寻找本身的意义与乐趣。
哦,刚才所见的那位少妇,究竟是谁呢?
她,会不会就是逸真的孪生妹妹呢?
这世上的事情,难道就真的这么巧吗?
反过来说,如果她不是逸真的妹妹,那么,我那一瞬间的惊愕,又作何解释呢?
在我们短暂的一生中,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相逢,就全是过眼云烟?
诚然,我不是什么手握生花妙笔的作家,然而,那擦肩而过的瞬间,就像是被电击一样,我的心跳,莫可名状!是啊,由于逸真的托付,心有所思之际,即便只是萍水相逢,我依然会珍视、珍惜。人的记忆,真是微妙啊!如果不是此前遇见逸真,或许就不会有此时此刻的涟漪阵阵了。哦,那部《长生诀》,现在就完全没指望了吗?人,是有预感的;而预感,很难做理性的分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愿,随着那少妇的出现,事情会出现某些转机。“心”!一个“心”字,多传神啊:卧勾上三点如花似水,不简单吧?哦,当然,有些话语,一时半会之间,是不便于跟何海娟直说的。现在,是秋天了。秋天的夜里,会有一丝凉意;当然,是凉爽的凉。哦,以前有那么一曲《垄上行》:
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
枝头树叶金黄,风来声瑟瑟,仿佛为季节讴歌。
我从乡间走过,总有不少收获。
田里稻穗飘香——
在这样的一首歌里,秋天首先意味着成熟与收获。那么,我心中的那一把“镰刀”,又在哪儿呢?收割稻谷,需要镰刀;“收割”这《长生诀》,需要些什么呢?其实,刚才所遇到的,未必就是逸真的孪生妹妹啊!退一步说,即便是吧,现如今,她和她的那位“伙伴”,又会是在哪儿呢?对于一个素昧平生之人,我到底能够说些什么呢?冒昧、唐突,是没教养的表现,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是一种不自重的样子。夕阳西下,那一缕清风——也不知过了多久,梁明远一时没能把思绪往下接,眼皮一沉,就此来到了梦乡的门槛。
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那膝盖动了一下,撑在上面的手一歪,他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何海娟就在他跟前,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明远,是不是梦中吃到山珍海味了?”何海娟这样问道。
“没有啊,我,我只是迷迷糊糊的打了一下瞌睡——”说着,梁明远看了看远处的天空。
此时已是十月份,初秋时节,白昼变短,不知不觉中,夜幕早已笼罩了整片天地。
“没有?看你,口水直流——”何海娟说着,噗嗤一笑。
梁明远擦了擦嘴角,讪讪说道:“把头伏在膝盖上,嘴巴自然是向下的,俗话说,水往低处流,那口水,恐怕也不能例外。”
“是啊,流点口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哦,明远,你,你还记得刚才我们遇见的那两个人吗?”何海娟这样问道。
“也算,也算有点印象;哦,我问这个干什么呢?”
“休息了一阵子,现在,我的头脑清醒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总觉得,你的眼神,有点怪怪的。现在,我想起来了,那个少妇,真的很像那位尼姑!”
“嗯,是这样的,”点了点头后,梁明远接着说道,“不过,现在那两个人,早已不知到哪儿去了!就算是想起来了吗,恐怕也没用——”
眼睛扑闪几下之后,何海娟这样说道:“明远,你,你不会看上那位尼姑吧?”
梁明远苦苦一笑:“那位宋姐,比我们大好几岁,我怎么会看上她呢?”
“是,是真话?”何海娟追问道。
“海娟,你,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假话?”梁明远这样回答。
“嗯,我,我相信你;”何海娟缓缓说道,“明远,还记得昨天下午,在那小树林里——”
梁明远淡淡一笑:“记得,怎么不记得呢?当时,我刚要把你的肩膀扳过来,想亲热一下;谁知道,谁知道那位师太——”
“嗯,记性蛮不错的啊!”何海娟说着,将脸向前凑了凑,柔声说道,“明远,现在,现在,你知道,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