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豹和小赵隔着棋盘对垒的情景,我早已是屡见不鲜了。
从这个角度看,两人有着相同的志趣爱好,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由于已经和阿强约好,不能耽误时间,因此,到了家门口之后,只是再扫了左前方十米处的他俩一眼后,我就步入屋檐下,接着是往客厅方向走了。
其实,就是阿豹和小赵本人,也不把彼此之间棋盘上的输赢胜负,当一回事。嗯,纯属娱乐消遣而已,当然,我也隐隐体会到,那弥漫在棋盘上方的空气,也是如糖似蜜的。
午饭后,我径直前往阿强家。
到了那家门口之后,由于确信那大门只是虚掩着的,我也学着阿强的样子,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右掌猛地向前推出。
“吱——”的一声,门开了。
站在柜子前的阿强,尽管贵为少主人,肩头还是下意识的向上一耸。
“晓静,你,你不敲门——”阿强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满,不过,没什么敌意。
“我,我以为,你还在厨房里——”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这样辩解道。
“嗯,也差不多了吧?”这样说着的时候,再拿出一张一毛钱的纸币后,阿强将那装钱的罐子,放回了原处。
原来,我进门之际,他正在取钱。阿强取钱,其实是颇有一番心思的,那就是,那些五分两分一分一毛的,各拿一些,这样一来,他的父母就不容易觉察,这存钱罐,曾经被宝贝儿子动过。当然,换一个角度看,他的父母就算有所怀疑有所觉察,一旦想到宝贝儿子这些日子读书用功一心向学的,多半也就装着不知晓,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强的父母摆了一个米粉摊,生意颇为红火,块儿八毛的,确实不算什么。哦,或许,他们就这样想:赚钱就是用来花的,宝贝儿子只要肯用功学习,拿点零花钱,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这点小钱,绝不至于伤筋动骨。
这一次,我们是往后门方向走。
阿强家所在的这一排房子,大致上是南北方向的,自北向南出了后门,一二十米开外,就是集市了。从这个角度看,西街人做生意赶圩,可谓得天独厚。至少,比我家所在的东街,方便、顺溜多了。
到了闹市之后,在一家小商店,阿强买了一盒四毛六分钱的清定桥牌香烟。
将香烟装入长裤口袋之际,阿强望着我,那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脸上。
我也是微微一笑,同时暗自思忖道:单从这拿钱买烟之举看,阿强的脑子,就远在一般的同龄人之上。如果直接拿一张五毛的,被发觉的可能性,自然要大一些。再说那微笑,那是颇为微妙的:晓静啊,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对于这样的秘密,你应该怎么办,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跟着我阿强,别的且不说,一点看得见的好处,也还是会有的。
当然,由于深知阿强的为人,以我的脑子,自然也知道该怎样行事。
在闹市,在光天化日之下吸烟,是不妥的。这个,我和阿强,自然是懂得的。
往东南方向走出几米之后,快要自北向南过马路之际,阿强眨了眨眼,这样说道:“哦,晓静啊,你的同桌,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的同桌,是班上的第一美人!
说来惭愧,对于这一点,我并没有多少直接的感受;相反,从别人的言语和神情之中,我一再感受、体会到这一点。如今的这个中午,前往学校的路上,阿强抛出这样一个问题,用意何在呢?略作思忖之后,我含糊其辞的回应道:“你,你在说什么呢?”
阿强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有好几次,我发现,你的同桌,在偷看你的答案——”
哦,原来是这样!
我隐隐的体会出来了,阿强的意思是说,在一些模拟考试之类的场合里,我的同桌,由于距离较近,“近水楼台先得月”,沾了一点光;而且,阿强的话语,似乎还隐藏着这么一层意思:晓静啊,我对你这么好的,既然你这么关照同桌的,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我,我没注意到——”我这样回答的时候,和阿强一起过了马路。
“你,你只顾着埋头答题,当然没注意到了,”阿强边走边说道,“我,我倒是经常看到的。哦,要不,有空的时候,你问一下小军——”
我心里暗自好笑:小军老实巴交的,没什么机心,如果你是事先串通好的,我去问小军的话,他自然是照你所说的了。哦,尽管难以对证,态度倒还是要表明的。
“看这种答案,有什么意思呢?”我这样说道。
“怎么,怎么就没有意思呢?”阿强这样回应道。
“这种成绩,是虚假的,有点自欺欺人——”
“管它怎么样,表面上好看些——”阿强这样说道。
“这,这分数上的事情嘛,假的就是假的,除非,考试的时候,你,你也能够,能够同样的移花接木——”说到这儿,我深感措辞的艰难了。
“算了吧,说说而已。”阿强说着,小声的吹起口哨来。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是啊,和我同桌相关的事情,能够就此偃旗息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阿强总觉得,对于同桌,我有着某些方面的偏袒关照什么的。他这样想,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不过,天地良心,对于自己的同桌,我从来就没想过,希望她能够通过某种不太阳光的方式来取得好看的分数。当然,我的这位同桌,视力很好,这是毫无疑问的。此外,在答题的时候,我确实有着过于投入、专注的一面,对于四周的情况,难免较少顾及。对于这一点,我也是承认的。
再走出几步之后,我试着这样说道:“到学校后,先到岭上坐坐?”
拍了拍装着香烟的口袋,阿强淡淡一笑:“这,这还用问吗?”
是啊,有些事情是心知肚明的,不必多问。
“嗯,这太阳,蛮大的——”我换了个话题。
“是啊,六一儿童节,都过去好些天了——”阿强这样接过话。
两人边走边说着,不知不觉之中,就来到了教室西南侧的泥路上。
这,这其实是一个岔路口,偏南的角度较小的话,就是径直走向教室。而如果角度稍大一点的话,则是走在通往茶子岭的路上。
时间还早,没必要那么快就到教室里去的,于是,我和阿强,就走在了前往岭脚的路上。在这样的一条路上走出几米之后,眩目的阳光,刺得连眼皮都难以睁开!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空上,似乎又响起了这样的歌声:
小松树,快长大,
绿树叶,新枝丫。
阳光雨露哺育它,
快快长大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