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在母亲怀抱里的阿波,可是一个幸福的小家伙了。
嗯,大概是饿过头了,现在,我倒不怎么觉得饿了——
此时此刻,我那微微并拢的双膝,成了枕头;我的脸部,就贴着这“枕头”。
这种临时的小休,使得眼睛能够避开太阳光的照射,还是蛮不错的。哦,刚才小赵多半是到圩场上去了。尽管今天并不是圩日,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老圩场已经结束了历史使命,从此以后,老街就与热闹的买卖无缘,纯粹只是住人的地方了。这样也好,清静些。
哦,那个神话故事叫“夸父逐日”。那个尽力追赶太阳的夸父,那一路上,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呢?这,这我可说不清楚。以前,望着那连绵的群山,我想得更多的,是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多半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我那颗小小的心,总喜欢张开想象的翅膀,在蓝天白云下山腰山巅间,尽情遨游一番。嗯,眼前似乎突然一片黑暗,再次挣开眼之时,四周就是一片寂静了。哦,此时此刻,整个天地之间,只是隐隐发亮,而我已经来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正注视着东南方的那一片天幕。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么早的,天都还没亮透,我到这山上来干什么呢?
嗯,是这样的。以前,如果起得早的话,就能够看到太阳从东边的那山头升起。于是,这一天凌晨,我特意到这山上来,要看个究竟了。恍然大悟之后,我继续睁大眼睛,继续远眺着东南数百米外的那座山头。果然,没过多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先是一小片橙子似的,接着是小半张脸,然后是半张脸,大半张脸。然而,再过一阵子,我突然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哦,是我弄错了!当太阳逐渐高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其实呢,它并不是从那个山头升起来的!为什么这样说呢?那座山头更东的地方,不是也有着许多山头吗?如果我到了那其中的任何一座山头,不也是同样可以看到旭日东升吗?
是啊,如果能够像孙悟空那样化身千万个,都是能够看到那一轮大火球升起来的。而事情最大的真相是,整个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太阳。
太阳逐渐升高了,凭我的感觉,我深深的知道,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头,距离那太阳,实在是太远太远了。那样的一架梯子,从这山头搭向太阳的梯子,是永远找不到的。也就是说,无论我在哪座山头,沉睡在山下的太阳,我都是看不到的。我所在的任何一座山,都有着更东处。这日出东山,说到底,只是一种错觉。眼睛,也有骗人的时候。
再望了那太阳几眼之后,我将目光转向了西北方。
那儿,是两座山的交接处,稍稍向北凹陷着。那样走的话,测背对着太阳,不那么刺眼,更容易下山。走出一阵子之后,来到了山腰的一个平地上。金银花,一大片金银花,就在眼前了。玉石般透亮的花朵,就在眼前闪亮着。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就要迈开自己的步子了。怎么回事呢?花架前,正站着一个人。此时,她是面对着那花架的,也就是背对着我的。我所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
她,很像我邻居的那一位。
那么,这么早的,她怎么就到了这山上来了呢?她到了这儿,就为了看这亮丽的金银花?她是怎么到这山上来的呢?她,她只是一个外地人——
懒得去想那么多了,反正,见了面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这样想着,我,我向左迈出一步——
左膝稍一松开,我的头部猛地向下一沉!
就这样,我醒过来了。
原来,迷迷糊糊之中,在正午的骄阳下,我在门前的石凳上,做了一个梦。
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之后,我暗自思忖道:这样的一个梦,真实性姑且不论,耗去一二十分钟,倒是确凿无疑的了。这样一来,我再想着回厨房煮饭吃,多半是来不及的了。既然是这样,干脆直接去学校算了。饿上一个中午,也没什么的,反正,至少我可以体会到,饿着肚子上课是怎么个滋味,或许,这也是生活“丰富多彩”的一个侧面。
拿定主意之后,我从木窗关好侧门,再把木窗向临街一侧拉紧,然后,走出了屋檐,走在了街面上。我的目标,学校方向,开路。
过了街道拐角,折向东,再走几米远,右侧就是阿强家的屋檐了。确切的时间我说不准,阿强还在不在家,我也不清楚:这样一来,我也就懒得去看个究竟了,而是径直前行。
通往学校的道路,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一个人走,倒也清静。
确实,这一路上,行人稀少。再走出几步之后,我的思绪,也就信马由缰起来了:嗯,暮春时节的这一天,确实说不上顺利。董海龙这家伙,真让人不屑。这样也好,认清他的嘴脸之后,以后少跟他说话,尽量不跟他来往,就可以了。至于那一拳之仇,倒是不及太在意的。这种人就像麻风,惹不起,我还躲得起吧?
他父亲的表现,也实在让人心寒。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偏袒孩子的父亲!这位中年男子,多半不懂得“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当然,也有这样的可能,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心胸过于狭隘,于是,就凭着自己孩子的一面之辞,急匆匆的“兴师问罪”来了。这样的一件事情,我是不会被这父子俩吓倒的。朗朗乾坤,说理的地方,总还是会有的吧?我,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谁能够一手遮天?
哦,我的同桌,心地善良,对我,还是很关心的。说起来,她父亲跟我父亲,也算是老同学老同事了。她父亲命好,转正了,捧上了铁饭碗。这样一来,我的这位美女同桌,平时的生活,自然也就如糖似蜜起来了。平时,我跟这位同桌,言语上的交流,少了些。或许,考虑到自己的身世和家境,我有点自卑,也就不愿多说什么。当然,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参加小考了,平时大家都忙于复习功课,不到非开口不可之时,也就话语不多了。
嗯,我的同桌,你对我的关心、惦记与善意,我会记在心上的。
如今已是暮春时节,在我们岭南这一带,早就是和风熏柳、枝繁叶茂了。刚才,在门前的石凳上小休之时,我甚至感受到了些许初夏的气息。当然,春天里,气候多变,跟炎热的夏天,到底还是不同的。这春天,历来深受文人墨客的青睐。在我们的语文课本上,歌咏春天的诗作,也是蛮多的。当然,其中的一些作品,并不局限于写景状物: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首《题临安邸》,就讽刺了南宋小朝廷只知偏安一隅,只顾眼前的歌舞升平。是啊,这样的一个小朝廷,忘了“汴州”,从来就不想着去收复失地,从来就不曾励精图治,从来就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最后落了个走投无路的下场,也是天意吧?哦,这我们的现实生活之中,有没有类似的人和事呢?我想,恐怕还是有的。说得不客气一点,我的邻居阿豹,就是一个得过且过之人,生活之中的长久之计,他考虑得并不多。当然,也可能是这样的,一些事情,从道理上说,他也懂得;只是,由于惰性,由于那侥幸心理,他也就懒得重新开始,重头做人了。嗯,小赵,为人,还是蛮不错的。说起来,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么长的午休时间,我一拖再拖,结果,连一餐饭都煮不成。这样一来,此时此刻,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我,我就只能够饿着肚子了——
这样边走边想,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学校。
步入教室之时,我才发现,教室里的人,还不算多。也就是说,还没到下午的上课时间。我的同桌坐在靠南一侧,见到我进来之时,眼波里涟漪阵阵,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呢,一瞥之下,发现她正在一张试卷上写着些什么,也就不出言打扰她了。
当然,更真实的说法是,此时此刻,我又累又饿,实在提不起说话的精神来。
在课桌的偏北一侧,我双手并拢着,放在桌面上,紧接着,脸孔向下,伏在桌面上,小休起来了。南风,也就是那诗句里的“暖风”,熏熏的吹拂着,人说如沐春风,果然大有道理。迷迷糊糊之中,我还记得,自己的眼睛,本来是闭着的,而这样的一个时刻,眼睛睁开了。嗯,我的眼睛,是睁开着的,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院子前面,而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满脸喜气的人。哦,院子的门上,还贴着一副红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