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总在睡梦之中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幻觉。
匆忙洗了把脸,连饭也没吃,就出了屋子。
没想到双腿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满脸苍白的慕容祯,正呆呆的站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令凤夕瑶意外的是,慕容祯的脸色真的不太好,据她所知,他一向保养得当,每日里各种名贵珍品时刻供着他的胃,二十几年下来,被养得油光水滑,羡煞旁人。
可此刻的慕容祯,脸上却仿似带着几分病容。
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了她良久,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转身刚要走的时候,身体踉跄了一下,就在他差点摔倒的时候,凤夕瑶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了个满怀。
慕容祯似乎很懊恼自己这最狼狈的一面被她看到,身子被扶稳了之后,便不着痕迹的将她推至一旁,轻声道:“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对妳吼的,妳……不要往心里去。”
匆忙的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迳自向另一边走开。
凤夕瑶傻傻的站在原地,双手间,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气息和温度。
看着他略显寂寞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酸意。
难道他这么早守在她门口,就是为了向她说这句话?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刚刚扶向他的那一刻,不小心探到了他的脉向。
让她惊异的是,她的脉搏居然有逆流的迹象。
莫非,慕容祯他病了?
自打早上慕容祯奇奇怪怪的和她说过那句话之后,这一整天她再也没看到过他的身影。
也正是因为这样,凤夕瑶的心一整天都没安静下来。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血液逆流,这可不是正常现象。
另外,他昨天晚上发怒吼人的时候,双眼变得像血一样红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晃个不停。
虽然她的医术不及慕容祯高明,但各种病症多少也都见过一、二。
可慕容祯的情况却让她有些搞不清楚。
就这么纠结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她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一个人悄悄来到容府的藏书阁。
早在几年前她就知道这所藏书阁里面收藏的,都是慕容祯精心搜集回来的各种医书。
慕容祯这个人很没耐性,当年他自己懒得救人,便训练她成为他身边的得力助手,可教她习医的时候,他又并不是很认真。
心情好的时候会手把手教她一些医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直接把她关到这间藏书阁,随便丢几本医书让她自己慢慢研究。
也幸亏当年的自己勤奋好学,聪明伶俐,一边同慕容祯学本事,一边自己照着医书参透其中的奥秘。
日子久了,这藏书阁里的医书她不敢说看完全部,也能看了一大半。
慕容祯这人不但对药材挑剔,就连搜集回来的医书也并非市面上能轻易买得到的。
他精心收藏的这些医书中,详细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
自从早上不小心探过他的脉向之后,凤夕瑶便心心念念的想着,或许他的症状,可以从医书中查看一、二。
所以匆忙用过晚膳之后,她便偷偷潜进藏书阁,一本一本的翻阅起来。
幸好她之前已经看过了很多本,不用把所有的书都搬下来从头再看。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愚蠢,心底明明想着要与他保持距离,却又放心不下他的身体。
夜已经深了,她却没有任何睡意。
燃着蜡烛,在微弱的烛光下,认认真真的翻看着手边的医书。
大约看了几十本,始终查无所获。
她不由得有些心急,这藏书阁中的书架有两人多高,除了底下的几排之外,书架顶层的她还没有看过。
索性搬来梯子,看了看那可怕的高度,心底有些惧意,却仍旧壮着胆子爬了上去。
上面的医书由于很少被人翻动,落了一层灰尘,她吹了一口,尘土飞扬,呛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没胆子一边爬梯子一边拿蜡烛,只能借着微弱的烛光慢慢辩别顶层书架上的书名。
大看是看得太过仔细,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身在高处,刚想抻出手臂抽出一本医书时,梯子晃动了一下,脚底一个不稳,双手本能的便揪住眼前的书架。
她这不揪不要紧,由于身子的重量都寄托在书架上,只见那高大的书架摇摇欲坠,上面的书本稀哩哗啦的便落了下去。
凤夕瑶心头一惊,脚下彻底踩空,整个人就这么摔了下去。
头顶不断掉落的书本将她埋了个结实。
她只能可怜又无助的护着头,任书本无情的砸在自己的身上。
刺耳的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就听藏书阁的房门“依呀”一声被人拉开。
她狼狈的坐在书堆里,和傲然站在门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从那男人脸上看到了一闪即逝的笑意。
她万分懊恼,为自己此时的狼狈和愚蠢而感到面红耳赤。
慕容祯提着灯笼迈进藏书阁,朦胧的光线下,凤夕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不若早上那般苍白病态了。
只是自己此时的样子实在丢人到了极点,被一本本的书埋了个结实不说,还被他逮了个正着。
“远远就听到藏书阁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遭了贼,没想到……”
慕容祯似乎在强忍着笑意,踏进房门,迳自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她。
“居然是一只半夜睡不着觉的大老鼠。”
凤夕瑶听到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她小声抱怨,“我才不是老鼠,我也没半夜睡不着觉。”
说着,试图从书堆中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摔下来的时候竟不小心扭到了脚腕,刚想起身,就痛得她低叫一声,重新摔回书堆里。
慕容祯将灯笼放到一旁,弯下身,将埋在她身上的书一本一本的清理干净,然后伸出双臂,轻柔的把她抱进怀里。
凤夕瑶试着挣扎两下,没挣开,只能任他抱着自己。
“既然不承认自己是老鼠,也不承认自己半夜睡不着觉,妳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藏书阁,妳想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