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
他无意中偷听到父皇和六弟之间的对话。
他才知道,原来宫中最受宠的皇子,并非他这个嫡出太子,而是自小就没了娘的六弟李容钦。
他不否认李容钦小时候的确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但文采好武功好,而且学知识的时候还会举一反三。
他与六弟一同接受太傅的教导,每次在课堂上,太傅都会拿李容钦来做众皇子的榜样。
以前他还曾为六弟的聪明而喝彩过。
直到被他无意中得知父皇有意废了他这个太子,改立遗嘱让六弟当皇储的时候,他终于被嫉妒冲昏了头。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当着自己的面,六弟表现出一副谦恭敬仰的姿态,可在父皇面前,他却用嘲弄的姿态说他这个太子无能。
他承认自己的确不如老六博学多才,所以从那日之后,他开始奋发图强,使尽气力,专心和太傅学习治国之道。
当老六和其它皇子在练武场上摔打玩耍的时候,他则捧着各种书籍拼命增加自己的才能和知识。
他要超越老六,让父皇对自己刮目相看,让老六知道,他才最有资格坐上帝王的宝座,统领这天下苍生。
大概是他的努力勤奋感动了父皇,在七年前父皇驾崩之后,皇位毫无悬念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登基的第一个月里,他便找了个借口,免了老六在朝中的一切职务。
他不怕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也不怕自己此举会遭老六怨恨。
他已经是天阙的君主,有权决定别人的生死。
他想要老六性命,几乎是轻而易举。
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让他活着,不过是让老六亲眼见证,皇位是他的,天下是他的,不管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手。
如果能眼睁睁看着老六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一辈子憋屈日子,他想他会很乐在其中。
可是……
当穆环贞出现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李容钦成了一个碍眼的存在。
他本无心杀老六,就连当年有道士给他算命,说有朝一日,老六的儿子如果早他的儿子先出生,必会夺走天阙王朝的君主之位,他也不曾动过杀了老六的念头。
直到穆环贞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后,想要将老六除掉的想法便日益加深起来。
“六弟,不要怪朕对你薄情,虽然你是朕的亲兄弟,可当初大家有言在先,既然杨锐无法完成使命,你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跪在地上的李容钦冷冷一笑,他抬起头,无畏的看向对方,“杨锐是真的无法完成使命,还是有人故意让他无法完成这个使命?”
李容湛笑了,笑得十分冷血。
“六弟这话朕可就听不懂了。”
“皇兄听得懂,只是不想懂而已。”
“想不想懂很重要么?朕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结果而已。”
李容湛眸底一冷,起身,踱步到他面前,半蹲到对方面前,阴恻恻的看着对方湛蓝色的眼瞳。
“老六,在这场赌局之中,你输了!既然输了,就该承受输的结果,这是游戏规则,没人逼人一定要玩,可即是玩了,就要有输的勇气。”
李容钦无畏的与对方直视。
“皇兄,你赢得开心么?”
“朕自然开心!”
“可我倒觉得皇兄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你已经可怜到,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来满足你的愿望了。”
李容湛双瞳微眯,隐约有危险的气息在眼里流动。
他优雅的起身,垂着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弟弟。
嘴角扯出一个残佞的笑容,“可惜你就要死了,不管朕在你眼中是否真的很可怜,你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见证事实的真相了。”
说罢,对候在一旁的成德道:“传朕旨意,六王替杨锐担保失责,立即压送天牢,三日后,推午门斩首示众,钦此!”
六王被斩首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六王府中。
原本还期待着事情会有转机的穆环贞,从韩飞口中得到这件事之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三天后处斩,那将意味着什么?
自己将会成为寡妇,肚子里的宝宝在生下来之后将会看不到父亲,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丈夫,将会与她阴阳两隔!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李容钦此次入宫必会凶多吉少,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会是如此严重。
隔天早晨,穆环贞便趁众人不备之时偷溜出王府,直奔皇宫,嚷着要面见皇上。
让她意外的是,李容湛在得知她要见驾的时候,居然很顺利的就让人将她带去御书房。
自从十月初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曾暗自庆幸李容湛在挨了六王一记重拳之后没再找六王府的麻烦。
没想到帝王的忍耐,却在无形之中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穆环贞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觉得那个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此时离自己竟是那么遥远。
曾经他被东夷杀手追杀的时候,腿中利箭。
在她用力将箭从他的血肉之中拨出来强忍巨痛的时候,让她一度认为,这个手握天下大权的男人也有值得人钦佩的另一面。
怎么也没想到,事过境迁,那个与她共患难的男人,眨眼之间,就要夺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的丈夫,她的家庭,她的幸福……
当她跪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李容湛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修长的大手,不着痕迹的轻轻捏着她柔细的手臂。
“这里没有外人,朕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所以环贞不必如此多礼。”
被他搀扶着起来,穆环贞便想挣开他的掌握。
李容湛却微笑着收紧指间的力道,越发用力的攥住她的手臂,并有意无意的,隔着衣料,轻轻骚刮着的肌肤。
她脸色一变,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抗议着他的过分之举。
李容湛无所谓的笑了笑,在她的怒瞪之下,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指,放她自由。
“今日妳突然进宫见朕,想必一定是有事相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