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的沉默着，为自己亲耳所听到这个事实而感到震憾。
她怎么也没想到，哲康帝竟然就是造成傅东离流离失所，并惨遭他父皇杀害的罪魁祸首。
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谁又能真正的说得清楚呢？
记得她去乾元宫探望父皇的时候，父皇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神情，复杂而纠结。
以前，她不明白父皇为什么放着诺大的朝庭不管，却要将它双手奉送到傅东离的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现在她懂了。
原来有些债，既然欠了，就一定要还。
“东离，这南凌，你是否胜券在握，必得到手？”
对方凝重的点头，“我说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债，我的身上，肩负着整个北岳的仇恨。”
“那么小太子呢？你又将他置于何地？”
“念在他曾做过我几日徒弟的份上，我会给他留一条活路。”
苏墨柔突然冷笑。
“既然是这样，你我之间，从今以后，必然会面临势不两立的局面。”
闻言，傅东离终于撒下了沉稳的面具，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肩，“为什么？”
“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立场，在遵守各自原则的时候，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只能是仇人。”
“苏墨柔，别忘了妳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妳只是一抹灵魂，不幸附身在南凌七公主的身上而已。”
“既然上天让我附身在这具身体中，就一定有上天的考量。”
他恶狠狠的揪住她的下巴，凑近自己的俊脸，一字一句无情道：“我、不、准！”
苏墨柔被迫看着他，“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让南凌消失。”
“我爱妳，但我不会为了妳改变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决定。”
“既然这样，我只能与西良大皇子和亲，共同对抗北岳对我国的侵犯。”
听到这里，傅东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妳说什么？与西良合亲？”
“是的，西凉皇子宇文哲，在不久之前，已经正式向我父皇提亲，希望迎娶我做他的皇妃。”
傅东离突然冷笑了一声，“所以妳就天真的以为，只要嫁给宇文哲，就能让西良出兵，助南凌打赢我北岳？”
“是的。”
“妳太天真了，别说西良的军队根本没有与北岳对抗的实力，就算有，妳觉得西良会为了妳一个公主，而主动来得罪我北岳吗？”
“不试一试，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结果呢？”
“苏墨柔，妳这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与我为敌了？”
“如果你执意侵吞南凌，下场就是，亲手将我送到别的男人的怀里，成为他人的妻子。”
傅东离闻言，阴狠一笑，“这就是妳的决定？”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微不可闻的点头，“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这的确是我最后的决定。”
“好，很好，既然妳选择了一条绝路，就不要怪我心狠。”
他一把揪住她的下巴，“我爱妳，可我不会为了妳，放弃我多年以来的计划。”
“既然这样……”
苏墨柔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为我们最后一次以恋人的身份在这里共处，干杯。”
傅东离看着她端过来的茶杯，眯着眼，死死瞪着她。
在她的坚持下，一把接过茶杯，恶狠狠的将杯中的液体饮尽。
“啪”地一声，他摔碎了杯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看着他傲然的背景消失在黑暗之中，伪装无情的苏墨柔，终于放下所有的坚强，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没过几日，南凌七公主与西良大皇子要合亲的消息便传到了傅东离的耳朵里。
当他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疯狂了。
不管不顾的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书房砸了个稀巴烂，整个丞相府里的婢女和小厮都被相爷这顿脾气吓得退居三百米开外。
可是有人退得掉，有人却退不掉。
比如倒楣的莫谦，却不得不在这紧要关头来找傅东离的晦气。
“皇上那边已经连发十六道手谕了，他希望大人可以尽快做出决定，只要大人这边首肯，皇上那边便马上派军发兵……”
莫谦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杯子直奔自己飞来。
他险险躲过一击，无奈的看向发飙中的傅东离，叹道：“虽然有些话属下知道不该说，可是大人，您身为北岳二皇子，身系皇上赋予的沉重使命，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我们计划多时的大事。”
之前他已经因为那个七公主，而将自己的心腹洛梅驱逐出家门。如今，又为了那个七公主，眼看着南凌皇帝就要驾崩，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兵。
身为北岳德祯皇帝培养多年的心腹，自从七年前被指派到傅东离身边协助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犹豫与纠结。
曾经那么独断专行的一个人，到头来却为了个女人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傅东离。
真正的傅东离，更确切来说，真正的东方赫，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心存妇人之仁的。
可他现在却仅仅因为一个七公主，变得如此狂暴不安，甚至连计划多年的大业，都可以置之不理，弃之不顾。
在他看来，就算当年哲康帝对傅东离有知遇之恩，那也是因为，哲康帝知道傅东离就是布尔曼公主的儿子，见他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而流离失所，心生愧疚时，扶傅东离上位。
这么多年来，傅东离为地凌呕心历血，付出了很多东西。
南凌能有今日的成就，是傅东离一点一点，用自己的本事换来的。
之所以留哲康帝性命到现在，也是傅东离心存仁慈，念着当年他对自己的恩情，才得以保住他的皇帝之位。
他肯等到哲康帝寿终正寝时才发兵侵占南凌，这已经是仁至意尽了。
南凌，迟早就要被北岳规划为版图之内，这是勿庸置疑的结果。
他不懂，为何那七公主却如此执着，为了保住这个国家，不惜与傅东离作对。
砸东西砸得正上瘾的傅东离闻言，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