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游推开门,面前是一片宽阔的场地,远处是一处长梯。
光线透过阶梯照了进来。
本该是温暖和煦,但是面前的场景却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尸骸,遍地的尸骸。
无一不是当时先陆北游一步踏进来的修士。
每个人都已经断了呼吸,身体也是残缺,好像每个人身上最精致的一部分都被人给取走了一样。
至于现在进来的那些人,还有没有活着的,陆北游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不出意外,除了当时自己救下来的那两人外,恐怕无一生还吧。
你要说陆北游有负罪感吗?
是有点儿,毕竟他已经知道了这次的武赏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但是就算是陆北游告诉他们实情,他们会相信吗?
答案不用想,肯定是不会的。
他们只会是觉得陆北游是在断了他们的前程。
这就是人心。
自古人心莫测,陆北游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此刻他的心境倒也没有那么糟糕,或者太大的起伏。
“你来了?”
就在陆北游感慨万千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陆北游的耳朵中。
陆北游头都没有抬,便知道了来人是谁。
“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听到陆北游的话,说话那人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何必呢?师弟你倒是说得一口风凉话!”
说话那人的语气逐渐锐利了起来,若是有人在此处,定然会发现,这说话的人,正是当今的大皇子殿下,书阁弟子,陆北游新认的师兄和对头:古悠然!
“身为陆家少爷的你,不会连为什么都看不出吧?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陆北游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顾四周,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所以,你就拿他们当牺牲品?”
古悠然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道:“没有一场胜利的史书上面不沾鲜血。”
陆北游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古悠然,目光中满是怜悯。
“师兄,你错了啊!”
“错了?哈哈哈哈!你懂个屁!”
身为南蛮大皇子的古悠然,这时候竟再也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身为陆家之子,你没有兄弟,没有那些阴谋算计,不需要时刻担心自己的背后可能来自身边人的刀子。你只需要安稳的继承那中洲的势力,成为一方霸主。所有的问题,都会有你爷爷,陆守荒!帮你一手解决!你凭什么就说我是错的!”
古悠然面色狰狞。
陆北游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不是没有借口或者理由,而是在这个时候让他去解释其中的缘由。此刻几近癫狂的古悠然未必能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只不过,陆北游心中也是一阵苍凉。
他不懂?他怎么可能不懂?
老爷子?
老爷子现在是还健在,所有人都忌惮他的存在,所有人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都会给自己一路畅通,每个人都会高歌颂德,陆家之子的丰功伟绩,甚至有可能未来的史书上面,就有自己浓重的一笔。
可是,老爷子又能撑多久呢?
别人不清楚老爷子的情况,陆北游岂能不清楚?
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得道成仙,觅得长生。
而更多的人,只会一身尸骨,消失在历史的滚滚长流。
老爷子已是花甲,他的身体,陆北游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现在完全就是在强撑着,帮助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老爷子如果撑不下去了,自己的状况,和现在的古悠然又有什么区别?
“朝堂之上,人人敬我是当今朝堂大皇子,唯一皇储,未来南蛮大洲的继承人,一世帝王!”
“然而,事实呢?!哈哈哈哈!那些所谓忠心臣子,在我父皇倒下后,一个个心怀鬼胎,明里暗里搞着小动作,背地里拉帮结派。把我当做傻子一般,阴奉阳违!”
“就连之前那些宣誓,对我忠心耿耿的臣子,在我那亲爱的弟弟一朝得势后,态度也是急转直下!”
说道古萧然时,古悠然咬牙切齿,已满是怨气!
“他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势力,将那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件的拿走!你让我怎么甘心!”
说道最后,古悠然对着陆北游咆哮开来,状态异常的癫狂!
看着此刻的古悠然,陆北游也是叹了一口气。
“可是,师兄,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走这一步啊!”
古悠然听到陆北游的话后,原本狰狞的脸庞竟瞬间平静了下来。
语气更是变得诡异的淡漠。
“师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底牌。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将属于我的东西取回来的底牌!”
底牌?
陆北游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养蛇人,这是自己在青霞观时,洪岩敬跟自己说的故事。
说的是,自己的爷爷,如何成为那一条阴狠的毒蛇。
可是此刻的古悠然,显然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去喂毒蛇,却不自省,已然是被所谓的欲望,冲昏的头脑。
“其实,相对于师弟的平静,我更好奇的是,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我在操纵的?”
陆北游点头,“是的。”
一开始,陆北游尚且并不怀疑,因为按照在甲板上和古蛮儿的聊天来看,往届的文武大赏都是在洞庭湖举办,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即便是直到文赏结束,依旧是一切如常。
但是,直到绣狮子往洞庭湖深处走去的时候,加上找自己搭话的少女口中得到的消息,还有感知到的镇魔台上的那股气息,陆北游已然是全部明白。
往年的文武大赏,最多不会越过洞庭湖的边缘线,可这次却来到了洞庭湖的中心位置,甚至将这镇压邪魔的镇魔台暴露在了来人的面前。
其心几何,陆北游还能看不明白?
这一场所谓的武赏,恐怕就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对自己所谓的激将法,恐怕也是为了将自己葬送在这里所做的准备。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