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半明半暗时,最难将息。于浮沉同坠。
他的身子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地面发出一声轻响,并未让床上酣睡的人苏醒。
红光消失在另外一片红肿,男人的身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目光不复之前温润甜腻,看着床上的人只剩下来冷漠和阴毒。
他走到床前并不温柔的抱起来了柳飘零的身子,外面的花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摧残,在一点点的凋敝,零落了满地芳菲。
珏尘恭候在店门口,看着那红白交缠的身影从中走出眸光微沉:“可惜,我不能出海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了。”
男人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装作惋惜的珏尘,就踮起来脚尖腾空而起,朝着上流游去,徒留一个美丽悲伤,鲜丽和淡漠交杂的背影。
珏尘抬着头看了良久,直到水中的涟漪都平静下来,才回头,天色跟着他的眼眸一点点沉了下去,半天,似乎有谁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压塌了鲛域最后一丝光明。
柳飘零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件陌生的房子里,房子装修并不算复杂,简单的红木雕花床,普通无比的桌子,周围还有一股沉香的味道。
门被人缓缓推开,光于影纠缠之间,缓缓走进来了一个穿着青色襦裙的女人,裙子上点点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青蓝,把她面色衬得煞是动人,手中还端着一个铜盆,面无表情的朝着柳飘零走了过来:“醒了?沐浴更衣吧,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了。”
“沐浴更衣?大婚?小兰子呢?”柳飘零半靠在床头,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女人好像一个没有心的人偶,听了她的话面色毫无波动的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小兰子是谁,但你明日,就要和凤神成亲了,成亲之前,两个人是不能相见的。”
柳飘零眸光微敛,淡淡哦了一声,好在明天就要成亲了,用不了分别多长时间,不是吗?
那女人把铜盆递到她的眼前,示意她起身洗漱,柳飘零看了一眼,发现她灵根俱在,但却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人偶,真是奇怪。
柳飘零暗暗嘀咕,却没有为难她,起身开始洗漱:“你的真身是鸾鸟?”洗完之后她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却让人那人身子一僵,低垂的头,掩盖了她一闪而过的波澜。
吃过东西之后便开始上妆,那个鸾鸟说,这一夜她是不能睡的,因为他们要趁着太阳未升,月亮未落,日月同辉的时候和他见面,成礼。
因为那个时候,月亮太阳星星,白天黑夜是一同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象征着他们的爱情永远停留在最美的光阴。
但那段时间也是最容易流逝的,谁也没有办法让时间定格,谁也没有办法让日月同辉的时候黑暗和星光不消逝。
便是这世间最高贵的天神,也没有那个权力。
鸾鸟为她沐浴,更衣,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的变化,从一个青涩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华贵的妇人,她可以看到以后子孙满堂和他坐在堂中笑的样子。
这夜,她没有打盹,一直在等着那个最好的时候到来。
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千金难求。
坐在床边,看着星辰在云雾中嬉戏变化,好像看到了自己梦中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像她,一个像他。
柳飘零嘴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顶着沉重繁琐的头饰,也未曾让她感觉到一点累,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自动被她屏蔽了。
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了好几个身着青色衣衫的人,外围是身着蓝黑色衣衫,一路排开,领头的还是那日那个鸾鸟:“时辰到了,殿下还请随我来吧。”
她依旧如此恭敬而机械,但柳飘零依旧不在意,欢快的起身,步伐难掩轻快,外面天路被彩云铺满,她每走一步,云彩便朝着那头蔓延几分,她再想象,尽头那个人此时该是什么样的,
穿上那身火红艳丽的婚服,又是什么样的。
周围百鸟盘旋歌唱,百兽同舞,彩云尽头,她看到了一抹囊括世间万般的红,所有颜色,在他面前,都失去了色彩,所有声音,在此刻,都消了音,她忘了礼仪,提起来沉重的裙摆向着他扑去,他也确实稳稳的接住了她,但那笑容,却不是幸福,而是冷笑。
“走吧。”他淡淡道,推开了身上的人,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并肩而行。
柳飘零觉得他有些奇怪,按照往日他断然不会推开她,而是抱起来她朝着那边走,但她并未深思,想必是因为沉重繁琐的衣服,也可能是因为那些礼节。
星光还未消逝,月亮惨淡的垂在被太阳烧的火红的云彩中,似在忍受巨大的煎熬。
一路踏着七彩祥云在百鸟百兽的祝贺下走入了瑶池,瑶池一片喜气,里面大殿两边排满了长长的酒席,酒席上坐的是各色各样的神,绕着大殿一圈还要多,西王母正坐着大殿中央的主坐上,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们。
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但并未深思,并不是她不想深思,而是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脑子都慢了半圈,想想什么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走进大殿的适合她好像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结界,走进去之后她顿感压抑,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却还是强撑着身子跟着他的步伐,期间她多希望他往这边看一眼,只是看一眼,不扶都没有关系,但那个人一直未曾多给过她一个眼神,冷的让人心寒。
那些神人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全是嘲讽和贪欲,在她眼里那些面容在一点点的模糊扭曲,变成了牛鬼蛇神,她甚至能听到他们心里在说什么。
“这就是那个带走天书的女人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灵力并不深厚,干嘛非要如此兴师动众?”一个狗头人对着旁边一个狐狸头人小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