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只得乖乖听着，身体仿佛僵住一般，完全不敢动弹。
半晌，听见了一些声响，戚怀昭竟沿着那根绳子一并爬了下来，他一手紧紧拽着绳子，一手伸向了莫羡。
“来，抓住我的手，我抓你上来。”
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此刻让莫羡充满了安全感，她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抓住男人宽大的手掌。
戚怀昭将她一把拖上来，“搂紧我。”
因为他要往上爬，一边手不可能行动得了，莫羡便听话地将双手紧紧搂住他的颈脖，侧脸贴在他的肩头，鼻尖满是他身上的清冽檀香味。
莫羡的眼角有些湿润，她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两人上去的那刻，井里互相纠缠的蛇居然一跃而起，差一些便咬住了他们的脚。
戚怀昭上去之后，便朝井里丢了什么，一阵大火在潮湿的井里焚烧，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丝丝”吐舌的声音。
“没事了，莫怕。”戚怀昭的声音难得温和。
莫羡眼中的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躲在戚怀昭的怀里，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等她停歇下来时，已经感觉眼皮肿的不行，也不好意思再看戚怀昭。
戚怀昭却没什么，扶着她回去庙宇里面，那堆火还跳跃着火苗。
莫羡坐在一旁，这一场惊吓过后，她竟有些头晕，撑着欲裂的头跟戚怀昭道：“我们天稍微一亮就走好吗？”
戚怀昭知道她被那些蛇给吓着，也没有异议，“好。”
她唇上很苍白，看得戚怀昭心头莫名一揪，他缓了缓，淡声道：“你睡一会，天明我喊你。”
莫羡也想睡，可这种情况，她怕自己睡不着，“我躺着就好。你别走开。”
“嗯。”得到男人的答应，她的心安了许多。
然而不知是不是觉得戚怀昭就在身旁，状态也放松许多，她缓缓就生了睡意，最后竟是睡了过去。
“莫羡，醒醒。”
再次醒来，她是被戚怀昭轻拍着脸的。
她的头似有千斤重，眼皮都难以睁开，只觉得面前有一股苦涩的药味向她涌来。
“你发热了。”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耳侧，然而莫羡头晕，听得不甚清楚。
因为淋了雨，加上受了惊吓，所以她才变成了这样。戚怀昭有些头疼，不知怎的才能让她喝下药，若是不喝，又退不了烧。
“张嘴。”他只得一声又一声地叫，看着莫羡微张的红唇，他蓦然有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墨色的眸子沉了沉，最终没做出什么来，好不容易才给她把一碗药给灌了进去，又将她平放在地上。
“蛇，蛇！”莫羡从噩梦中乍醒，整个人出了一身汗水，眼神有些涣散，迷茫地看着四周，直到看见俊美得不似普通人一般的戚怀昭，她才回过神。
她不在那口可怕的井里了，戚怀昭将她救了出来。
真是无法想象，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该如何是好。
莫羡撑着额头，忽然想起一些事，抬眸问道：“眼下可是晌午了？”
戚怀昭淡淡嗯了一声。
“不是说天亮就走吗？”她讨厌这个浮华庙。
“你半夜发热，没走成。”戚怀昭简单解释，将手中黑漆漆的药递了过去，“喝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捣鼓来的瓷碗跟药，但莫羡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便憋着一股气全部喝了下去。
男人的眼中有笑意，莫羡疑惑，他才道：“清醒的时候，倒是好相与。”
他的意思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为难他的事？
想到这里，莫羡轻咳两声：“我不清醒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吗？”
“这倒没有，只是不肯喝药，知道最后是怎的喝下去吗？”
莫羡见他盯着自己的唇，又看到他眼中的不怀好意，心里猛地一震，难道，该不会是？？？？？？
她的反应完美取悦了戚怀昭，他竟哈哈大笑起来。
见他这样，莫羡无声翻了一个白眼，反而放下了心，戚怀昭才不是什么愿意吃亏之人。
“好了，我头已经不晕了，赶紧从这里出去吧。”莫羡对浮华庙已经有了很深的阴影，在这里看到了自己最讨厌的雷电，还有那无比恶心的蛇。
她光是想想就受不了。
“你确定你能走？”戚怀昭恢复了一向清冷的面容。
莫羡的头其实还有点疼，但她实在不想待，便点头：“对，我能走。”
戚怀昭把煮药的火把都给灭了，才拿着他的小包袱，慢悠悠起身。莫羡起来时，身子晃了晃，却强行撑住。
不知那些鬼怪被戚怀昭怎样了，她脖子间的搜鬼链没再冰凉过。
青天白日下，多了一丝温暖，这是莫羡来到白木镇以来，最光亮的一天。
两人一路向着西南出发，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戚怀昭提出就地休息，她却不肯，坚持要走到有人家的地方。
也不知是莫羡的执念起了作用还是如何的，二十米开外竟真的出现了一个小牌楼，里面有人影，还挺热闹的样子。
戚怀昭走在前头，莫羡在后面跟着，她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建筑，红砖绿瓦，四角飞檐，但更多的是一片片染着颜色的布晾在大街小巷里。
干净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小贩，卖的是寻常日用品，胭脂水粉，比起莫羡刚进来看见的景象要鲜活许多。
莫羡脖子没有发凉，她稍稍放下心。不过也不能太过依赖这些道具，掉以轻心，上一次就因为被阵法蒙蔽了，才差点丧命。
“嗨，都快过来，素娘家又派米了！”长街那头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热闹的街道更是人头攒动，站在中间的戚怀昭跟莫羡险些被冲散。
情急之下，莫羡便直接拉住了戚怀昭的手，她可不想又因此出什么意外，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一个人行动，更不该一个人逞强。
莫羡是很惜命的。
戚怀昭也没松开她，反而扣紧了一些，将她扯到自己身边来。
人群不断从他们身边穿行而过，莫羡抬头道：“走，我们也瞧瞧去！”
戚怀昭颔首，两人便随着人群大流不断往前，很快就排成了一道长长的队。任凭戚怀昭个儿再高，也看不出前头在作甚。
莫羡遂问前面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地人的姑娘：“姑娘，请问前面是在做什么？”
那姑娘见她装扮，稍稍红了脸，但见到她跟戚怀昭的手牵在一起，眼底就闪过一丝厌恶，并不再搭理莫羡。
握草，后者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个男子身份，在这里，断袖之癖会被歧视？
可她又不想松开那只宽大的手掌，毕竟走失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姑娘隔壁的大叔忽然开口回道：“素娘家又办好事啊，给我们送米呢。知道我们平日里生活艰难，便时不时救济我们。”
莫羡脑海忽然闪过什么东西，素娘？她刚进来白木镇不远处时，好像捡到了一条干净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素”字。
她心念一动，开口问道：“素娘家，可是开绣房的？”
大叔讶然：“你原本就知道？那还问来作甚？”
“没，我只是猜测，素娘在你们村子应当很有名望吧？”
闻言，大叔才缓和了一下脸色，“自是当然，可惜她丈夫去的早，她一个女人家撑着这个绣房也不容易，都六旬了，自己偶尔还亲自绣绣东西。”
这下轮到莫羡惊讶，她倒是没想到这素娘是个六旬老人，不过，系统给的线索她总算是找到了，这素娘绣房会不会跟她要找的三阳男孩有关呢？
莫羡跟大叔道谢，而后便在戚怀昭耳边对他道：“我要进去这个素娘绣房。”
戚怀昭挑眉，似是在问她如何进去。
莫羡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然而，谁知她这妙计便是直接把捡到的手帕，送到绣房里去。
她叩开门，绣房的下人倒是很和蔼，听说她来找素娘，便去通传，很快又回来将她和戚怀昭带了进去。
绣房到处挂着布料，看来素娘除了做绣活儿，还做染坊之类的。只是周围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莫羡只当是太多东西混杂在一起，所以才会这样。
下人带着戚怀昭跟莫羡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终于到了待客的大厅。
只见一个穿着褐色对襟大袖褙子的妇人，坐在客厅中央的位置上，梳着高髻，饰着简单的金钿子。瞧着一点都不像六旬老人，反而像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
莫羡归结于她保养得太好了，而且看起来慈眉善目。
“夫人有礼了。”莫羡率先打了个招呼。
戚怀昭不动，他本来就不是来客套的，莫羡也没怎么管他。
素娘淡笑，看了看戚怀昭的面容，目光又落在莫羡身上，“是你捡了我的手帕？”
“是的，现在物归原主。”莫羡上前，将手帕递给旁边的一个丫鬟，让她给素娘过目。一般的规矩莫羡还是知道的，这都多亏了在苏画那个年代学到的。
素娘接过，仔细看了看，“还果真是，真是多谢你了。”她顿了顿又问，“如何称呼？我看你不似个男子，女子气息倒比较多。”
莫羡眉梢一跳，这素娘眼睛也太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