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一连几日,笙歌不绝,这乐声不分白天昼夜,时时刻刻的响着,偶尔欢喜若狂,偶尔哀哀切切,似有伤心事一样。偶尔有人过来以示抗议,可陶遥却并没有理会。
左邻右舍的走着受不了,约着一起来找他谈谈。
敲门无人应。
他们便高声朝着房子里的人呼喊了几句,过后,那声音还是未断,继续弹奏着,这声音犹如魔音,他们商量着闯进去。
大门脆弱不堪,几个人直接找到了那弹琴的房间。
房门被狠狠的一推,过来理论的邻居彻底的震惊下来,一个个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妇人见状,当即失声叫了起来。小孩子被捂着眼睛和耳朵,不让他们接触这恐怖的一切。
那房间里仿佛是另外一个地方,四周都渐上了腥臭的血,地上还有些莫名的白色骨头残渣,整个房间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这恐怖的房间里,只有陶遥一个人,抱着一把象牙琵琶在慢慢弹奏,他闭着眼睛,一边享受这曼妙的乐曲,一边回忆往昔。
对于外面那些人的惊恐模样,充耳不闻。
他手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原本温润却泛着微黄的象牙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猩红。使得原本温润的琵琶变得邪魅。
可这一切都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看不下去的,是他旁边放着的一件剥下来不久的人皮,那皮上五官都还清清楚楚,它被完整的放在了衣架上撑着。
这种掺和了残忍的美感让人看不下去,他们都明白陶遥杀了人,且又用了这般残忍的手段,将人剥掉了身上的皮。
邻居们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这陶家漂浮的恐怖气息。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杀……杀人了!陶乐师杀人了!”
这一声将他们身体的僵硬给驱散了,事已至此,他们这才想到下一步要做什么,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都往外跑着,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惨烈的地方。
后来,邻居去报了官。官府闻言大惊,立刻发动了府邸之中所有的官差一同过去了。
进了陶家,所有的描述得到了验证,那位大人看得是心惊胆颤,连靠近那间房门都已经怕得腿脚酸软。
府邸里的花草树木不知何时枯萎,只剩下一根根干凸的树木干子。
县衙大人不敢去看,就指挥着手下进去。
一番推搡下,他们才将门打开。里边的惨状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县衙大人脸色一白,闻着这味都有些受不了,跑到一边去吐了。
其余的人进去看了看,受不了的捂着鼻子和嘴匆忙出来。胆大的,定力好的留在房间里查看。
县衙大人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站在那枯井旁深呼吸着,一口气便闻到了一股巨大的腥臭味,那种无法形容却又让人脑袋一空。
他不知道后来如何了,只是听着属下汇报,说房间里并无其他人。陶遥没有踪迹,他就像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了一样。
可那房子一到晚上,便又有如泣如诉的琵琶琴声传出来,鬼魅的琴音空灵婉转,他们便以为陶遥回来了,便又通知了官府,官兵进去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的结果。
可那琴声却没有停止。
人们循着声音去找,却无任何的头绪。
邻居们只觉得恐怖,便纷纷搬离了这里。曾经光耀一时的陶家,如今变成鬼宅。
后来,陶遥到了另外一个安逸的小镇子上定居。和以往一样,偶尔去戏楼弹弹曲儿挣一点小钱,他技法娴熟,倒也有些名头了。
拿着那存下来的钱,自己买了一栋宅邸。宅邸里也有一个荒废许久的枯井,他的房间就在那枯井的旁边。
一个年轻,俊俏的乐师落在了这里。自然引来了不少的人,姑娘家见着他孑身一人,便催着媒婆说亲。
原本以为在这里生活着,能安稳许多,可时间一长,麻烦便来了。
原本沉寂的杀心又在慢慢苏醒,夫人死去的那个场景一直都在梦中重复,这对于他是一种煎熬,他表面平静,寡言,却不想有太多的纠缠。
他知道每天都有人过来,在他出门时,替他收拾房间,给他做饭。无论他换了多少次门锁,都无法阻止。
直到某天,他终于控制不住。提前回来,看着屋子里忙碌的身影,他几乎以为那个人就是夫人。
心里急急切切的靠近,视线陡然清晰。
那人不是夫人,身形也不像。他停在原地,缅怀片刻后才又有了动作。
陌生的姑娘意识到身后有人,可一回头便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笼罩而来,头上闷疼一阵接着一阵,她还未有所反应,便被人扔进了那枯井之中。
头落在地上,折断了脖子。
陶遥深吸了口气,扔了手上的东西,慢慢后退几步。
随即又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继续生活着。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尸体竟如当初夫人去世时一样,没有消失。
一连几天,尸体都腐烂发臭了。房间周围都是一股恶臭。
陶遥买了酒来,大醉几日。再清醒之际,他又去看了,井底里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各种说不上来名字的尸虫在吞噬着这个陌生姑娘的尸体。
他在旁边蹲着,看了许久。
像是没有被这种气味干扰一样,他看着这个尸体一动不动,在思考着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一遍一遍的回想,直到那些事情在自己的脑海中越发的清晰。
夫人去世时,不过是怀疑。如今却肯定了她是知道那些事情,知道他杀了人,却不曾同他说过。
至此,陶遥懊悔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又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越痛,便越清醒。
直到那琵琶突然响了起来,响着曾经自己常常弹起曲子,柔和的声音抚慰了他的暴躁。
陶遥从迷茫和懊恼之中醒悟了来,循着声音他爬了上去。屋子里放着的琵琶无人弹奏,可他亲眼看着那琴弦在拨动,像是有人在拿着琵琶弹曲。
已经无所顾忌的陶遥并未被这吓着,反而慢慢走近。将那琵琶拿了过来,他的手触碰到这琵琶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
他仔细的看着,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的事情。
这琵琶被他放在了墙上挂着,一松手,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琴声中海夹杂着一个女人空灵的歌声,陶遥神色复杂的看着琴,虽然没有看到人,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歌声还在继续着,他却像着了魔一样,慢慢的念着:“香玉……是你吗?香玉,你在哪儿?”
“夫君,妾身在这个琵琶之中。”空灵的声音自那琵琶之中传了出来。
陶遥呆呆的看着琵琶,将它取下来,深情的看着。
那琵琶的声音停了下来,歌声也随即消失。
他却紧张得左右看着,“你怎么样了?”
琵琶响了一声,似乎是在应答着他。陶遥却怀念的抱着琵琶,一人一琴,聊了一个晚上。
可陶遥不甘心就这样空对琵琶,他想让自己的夫人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知道那些事情,也明白她对自己的爱意,他也爱自己的夫人。
为了不让她离开自己,陶遥四处寻访法术。摸爬滚打几年,他让自己可以通灵,可代价却是牺牲了自己半数的魂魄。
陶遥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看着她被困在琵琶之中,心里却泛着疼。
为了让她有能真正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有一个鲜活的身体,陶遥不惜踏入黄泉,进了养尸地将她蕴养在那出。
甚至和恶鬼缠斗,被恶灵附身。日日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煎熬,陶遥不曾放弃过复活自己夫人的目标。
或许是诚意感动了上天,陶遥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一个法子,只要杀够了人,就能复活他的爱妻。
陶遥为了更加了解这个方法,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那人感慨他对自己夫人的爱意,便仔细说了。
杀够八十一个人,用那些人的尸体提炼出来的油,可保灵魂不灭,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能让魂魄孕育出实体来。
陶遥深信不疑,为了能复活他。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每到晚上,他必然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抹杀掉,然后再搬运回自己的住所。
这一切,香玉都看在了眼里。
陶遥练出了尸油之后,便将那已经无所用的尸体,埋在了地下。
又用邪符将那些枉死之人的怨气镇压,锁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用它们的阴气来滋养香玉的魂魄。
不到半年的时间,香玉便已然能从琵琶之中出来。陶遥大喜过望,自此便越发的用心,他将那些尸油做成蜡烛,放置在房间之中。
白色的拉住燃烧起来的烟雾,是提供给香玉最好的营养。
她也渐渐有了身体,不用回到琵琶之中休养。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被人发现。
那人深夜潜入,差点毁了自己的夫人。陶遥震怒,不惜一切代价同那人纠缠,他要为自己的夫人报仇。动用了院子里的阴魂,终于让不速之客没了任何反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