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凸起的山丘上还散落着下葬那天撒下的白纸钱，经过几天风吹日晒，有的已经缩水变黄，有的却依旧像新的那样白净！
莫羡揪起裙摆，压在腰间，蹲下身，捏起两片白纸花，看的极其认真。
这两天明明下过雨，所有的纸花都落在地面上，没有理由有的淋不到，除非……
有人撒了新的！
被翻开的棺木已经被五姨娘找人匆匆胡乱填了去，两块墓碑也立的匆忙，李麟两个字只剩了半点木露在外面。
“死都不得安生，来生还是不要投胎做人的好。”莫羡念了超生咒，却没感觉到他们的灵魂，她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片新土，往前走了一步，胳膊就被人揪了回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晚点再来。”戚怀昭又重新撒层了白纸花，拽着莫羡去集市的茶楼。
两人挑了二楼角落，小二上了两盘小吃，恭维着夸莫羡好看，莫羡哪里有心情听，催戚怀昭随便点一壶茶就可以，半晌回过神时，小二的脸色已经有些冷了，而戚怀昭还在那里不紧不慢的翻着茶单。
“小二，两壶龙井，要上好的！”莫羡一把抢过，递给小二，扔了些碎银，打发了去，“你倒是悠闲。”
戚怀昭看着对面的女人，有些不明白她在烦躁什么，难不成是……？
“莫羡，你这两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确实不舒服！”莫羡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天在烦什么，似乎有些想念沈君霖那个跟屁虫，有时候听他说些甜言蜜语还可以自恋点儿，现在可好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关也过不了，连说甜言蜜语的人都没了。
正巧小二上了茶，大概是莫羡真的好看，小二先把茶给了莫羡，顺带说了句，“姑娘可是从西城来？”
“西城？”
小二点了点头，“姑娘像极了西城的人，当年张家军家的家母就是西城人，漂亮极了。”小二说着脸上露出了一种憧憬的笑容。
张家军家的家母？张家玉的母亲？
莫羡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刚喝的一口茶忍不住喷了一地，“咳咳。”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小二立马献殷勤，说着就要拿自己的帕子给莫羡擦拭。
戚怀昭终是变了脸色，给了小二一记眼神，从怀里掏出丝帕给莫羡擦拭。
莫羡不自在地从男人手里抢过丝帕，毫不怜惜的就擦了桌子，她知道那丝帕是戚怀昭前段时间从冰蚕王身上提炼出来的，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给绣的小花，仔细一看，还是朵梅花。
“去西城吧，解决完咱们就走了，我已经在这待烦了。”莫羡揉搓了把丝巾，又递给戚怀昭，见戚怀昭脸色已经气的铁青，打心底儿没了底气，又灰溜溜缩回，小声说了句，“我给你洗干净。”
戚怀昭哼了一声，一口饮进杯中已经凉掉的茶，起身直接从二楼飞了下去，引得楼下姑娘一阵尖叫。
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心里升腾，莫羡心里咕噜咕噜冒着酸意。
莫羡问戚怀昭知不知道西城在哪，戚怀昭指了指东方，莫羡便租了辆马车，舒服的往车上扔了床被子，打算睡一路。
赶车的老头是莫羡从大街上随便找的，因为大爷说自己知道西城在哪，但是也狮子大张口，要了莫羡不少银子，把莫羡可心疼坏了。
莫羡晃悠着小腿，裙边的纱在空中摇摆，他们已经出了城，城外就是一片荒野，唯有马车的痕迹代表着哪里是路。
莫羡想起小二说起张家玉母亲时的那种神情，好像男人看见美女都会露出那种，但是张家军家的家母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吗？
她突然反应过来，那小二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怎么可能见过那家的家母！
“停车，停车，掉头！回城！”
莫羡慌了，急忙钻回车里，使劲儿摇晃在被子上舒坦的男人，“我们上当了，抓鬼时间长了，都忘了他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很久了！”
戚怀昭没有睁眼，只冷冷的向车夫喊了句，“去西城！继续赶路！”
莫羡不明所以，“那小二有问题，怪不得我看他的时候，他对我并不闪躲，我当时就是气过了头，没有想这些！你不是说我们还要去看李家的坟墓吗？我们去了西城还怎么看，说不定回来连那块儿地儿都让移平了。”
“我们还会再见他的。”
“见他？谁？”莫羡一脸懵，男人却打起了轻鼾声，怎么都不肯再跟莫羡透露半点！
莫羡气的冲出厢外，就跳下了马车。
马车的速度跑的并不快，和现代的汽车差的要远，现代的汽车她都跳过，还害怕这个不成？
莫羡跳了车，车夫就急忙勒马，见车内的人也不发话，就愣愣的停在原地，以为莫羡只是下车溜溜风，还会回来，却不成想，再也没见过莫羡的影子。
莫羡气呼呼的徒步往城里走，裙边的纱被粗暴的系在腰间，粘了不少的灰尘。
“以为自己是谁啊！那么了不起啊！没有你我什么都干不了啊！我莫羡是被吓大的！整天臭着一张脸，好像老娘欠你多少钱似的哼！明明今天的马车还是我租的！我付的钱！……”
莫羡噼里啪啦抱怨了一大堆，走回城门口的时候太阳都到了西边，路上无数次回头都没见马车的踪影，又气又恼，进城直接进了家客栈，盖被子美美的睡了起来。
系统：“宿主，你快看外面，快看外面！”
“看什么看，不看！不看！烦死了！睡个觉都吵！”莫羡翻了个身，一撩被子盖过脑袋，还没停一会儿，就被窗外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一张小脸儿委屈的直想哭，窗外的嘈杂却没有要休止的意思。
莫羡起床来到窗边，一推窗，一阵阴风就吹了个满面，白纸花在半空打着璇儿的飞，街道上空无一人，但是除了纸花飞的声音，明明就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还很热闹，像是……赶集市！
这哪里有集市！
正在莫羡纳闷的时候，街道上传来一阵马的厮叫声，莫羡一看是白天马车上的那屁白马，而戚怀昭正一脸黑的驾马而来。
“下来！快点！坟地出事了！”
戚怀昭利用传声召唤莫羡，莫羡立马清醒，从床上拿起外衫，从窗户翻身了下去，落在马上，搂紧了戚怀昭的腰飞奔而去。
“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在炼尸！”
莫羡听过炼尸这个词，只是从没遇见过，心里一紧。情况愈发紧急了。
而此时此刻，李家两公子的墓地上盘旋直冲云霄的白纸花已经转的粉碎，却依旧在盘旋，白天被重新填埋上的土再次被掀开，连棺木都随着白纸花的璇在隐隐颤抖。
“吁！”
戚怀昭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捆妖绳扔了出去，捆妖绳在空中盘旋几圈，又空荡荡的落回了脚边，绳子的端头却被黑烟缭绕。
“看来又是野塘！”
莫羡看见黑烟的第一想法就是野塘，只有那里的怨气才会这么重，只是野塘离这里还有些距离，那些冤魂只会在野塘附件出没，怎么会来到这后山。
两人顺着白纸花飘动的方向一路跟随，来到野塘边，莫羡傻了眼。
“那不是李麟？”一句话还没落音儿就被戚怀昭捂着嘴巴搂着趴在石头后面，悄悄观察着野塘上空的情景。
李麟的魂魄被白纸花层层包围，围着转几圈就渗进了魂魄里，好像被吸收一般，他上身赤裸，胸前若隐若现的红光在上下跳动，似乎是要冲破什么。
“这就是炼尸？”莫羡悄悄问着，两只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可是这只是李麟的魂魄，魂魄是没有载体的，他怎么能……”
“是要给他一个躯壳！快成形了！”
什么？还有这这种操作？还能炼一个身体出来？这是开挂了吧？
莫羡正被一连串的问题占着脑子时，戚怀昭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了一把白色的粉末腾空而起，朝半空中的李麟洒了上去。
只见李麟的魂魄开始嘶喊，双眼通红，而胸前那团红光也变得斑驳。
“又是你！坏我好事！”一个粗狂的男人声音从塘间传来，看不见身影。
莫羡看了好几圈都没见有魂魄，或者是一个人，只能听见那阵阵的声音。
“有种出来，藏藏躲躲算什么！李家公子已经入土为安，你连魂魄都不放过，到底是何居心！”说着，戚怀昭从腰间抽出那索魂鞭朝李麟的魂魄抽了去，李麟的魂魄瞬间消散在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