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又被我帅到了？”沈君霖见莫羡走神，上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莫羡回神，却白眼都懒得翻一个。
“你昨夜做贼去了？说好的用暗号敲门也不应。”她只得装作无事一般按照寻常的方式跟他相处。
不过沈君霖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
他不自然，莫羡垂下眼眸。
“我，我就是有点累了，睡着了，对不住，今晚一定睁大眼睛等你来！”
沈君霖一秒恢复到平日的嬉皮笑脸，还想着上前搂住她的肩膀，不过又想到什么似的，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莫羡暗暗叹了一口气，希望沈君霖隐瞒的不是对他们不好的事情吧，不然，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对了，等会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莫羡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现在主要是要把戚怀昭叫出来。
就在她准备过去之际，戚怀昭的大门也“咯吱”一声开了，穿着月白色大褂的男人长身玉立，面容清隽得如同一个玉人。
烈阳之下，莫羡竟有种被晃花了眼的感觉。
“何事？”戚怀昭的嗓音低沉醇厚。
莫羡走到屋檐下，一股沁心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方才得知了昨日我们捡到的钿子主人是谁了。”
“谁？”沈君霖也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
“小泉子，便是贵妃寝宫起火当晚想要阻止我的公公。”
莫羡接着把在御花园见到的都给他们重新讲了一遍，“小泉子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令他开口。”
戚怀昭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事也不难，我们夜里召唤一下他姐姐的鬼魂，看看是否还在便知。”
莫羡恍然大悟，她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觉得不知道小泉子姐姐的姓名，生怕不知道召唤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横生枝节。
没想到她现在手里拿着的钿子已经能确定是她的所属物品，也就是可以以这个作为媒介，将小泉子的姐姐给召唤出来了，希望她还在后宫吧。
“不过我们最好要做好准备，小泉子那位姐姐，大概不是省油的灯，冤死鬼的怨气是很重的。”沈君霖适时插了一句。
莫羡点点头，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毕竟就一个怨气小鬼，他们三个人对付她绰绰有余，而且她也不是当初的小菜鸡了。
几人用完膳，一直坐在外面等到入了夜，才装模作样回房间休息。
才过了二更，三人便在御花园集合了。
长廊的暖灯一片通明，莫羡从怀里掏出钿子，再捏碎指尖的朱砂豆，嫣红的液体在符咒上飞快画出了一个咒语，那些字虚空漂浮到钿子上。
“生者安宁，死者听令，三魂七魄，速速前来！”她低喝一声。
原本燥热的夏夜渐渐开始发凉，不知哪里来的风直接把花坛的花骨朵给吹折了。
莫羡有点紧张，这些变化都说明了小泉子的姐姐尚在，而且是个了不得的厉鬼。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就在莫羡指尖都开始发凉之际，一道被黑色气息包裹着的身影慢慢出现了。
在黑气下，莫羡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隐约看到还是宫女的装扮。
“汝是何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厉鬼原本是可以不应召的，只是她感觉到了弟弟的气息，便前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却见不到小泉子。
“我是小泉子的朋友，你是他姐姐吧，请问你叫什么？”莫羡因对小泉子印象还行，所以觉得他那么喜欢的姐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女鬼顿了顿，周身的黑气淡了一点，“你是小泉子的朋友？他如何会认识你这等朋友，若我没看错，你当是一个捉鬼师。”
她的弟弟小泉子是很单纯的孩子，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我是皇帝请入宫驱鬼的，但我觉得小泉子是个好人，之前看他受罚，忍不住出手帮了他，就成了朋友了。”
“受罚？”女鬼的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并无大碍罢？”
莫羡摇头，“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我要是晚到一步，他可就危在旦夕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因何被罚？”
“何事？”
“这很简单，你想问我问题，我也想知道你的事，否则今夜便不会叫你出来了。”莫羡也学会了戚怀昭那套套话模式。
女鬼眯起红瞳，“你想跟我讨价还价？”
“我倒是无所谓的，你不怕你弟弟再因为你而碰到什么危机吗？他这次被罚，其实是因为你。”
女鬼蹙眉，“我死了有一段时日，他如何会因为我受罚？”
“正因为你死的冤，他想报仇啊！”莫羡的脸色也没那么和善了，“我不知你们生前有多要好，但你还想你弟弟活命，还是老实把事情交代清楚。我能救一次，可不能救他自己作死的第二次了。”
女鬼想了半晌，最终散去了周身浓郁的鬼气，一个面容清秀的红瞳少女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说吧，你想知道何事？”
见她这样，莫羡便知道她是诚心想要跟她交换消息的了。
“你叫什么。”
“清荷。”
“因何事而亡？”
名叫清荷的女鬼这次顿了顿，才说：“因毒害皇子之罪名被赐死。”
“可你有怨气，是否认为此事十分冤枉？”
莫羡说到这句，清荷周身的鬼气忽然暴涨，莫羡险些猝不及防被伤到，戚怀昭及时将她往后一扯。
惊魂未定的莫羡，没有注意到沈君霖同时伸出的手。
清荷冷静下来之后，黑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对不住，我非故意而为。”
莫羡颔首，表示理解，“明白的，若是我，也会愤懑。”
“我从未做过毒害皇子之事，那日是贤贵妃让我送汤药，他们的宫人尝了也无碍，不知怎么小皇子喝了后，便身亡了。我整个人都懵了，甚至连小泉子一面都见不到，便被一杯毒酒赐死了。”
清荷说着，目光落在莫羡手中的钿子上，红瞳莫名透着几分温柔。
“我们自幼家贫，八岁那年闹饥荒，爹娘都饿死了，只剩下我跟弟弟相依为命。过完这个生辰，我便满了可以出宫的年龄。那只钿子，是弟弟赠与我出去嫁人的礼物。”
莫羡听到这里，眼眶微微发热，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自由，就能摆脱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谁知竟然生了这种变故。
她忽然明白到为什么清荷的怨气这么重了，可这也不是她害人的缘由。
“所以你就伙同其他的鬼怪，杀了贤贵妃？”莫羡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
清荷闻言，倒是有些惊讶，“死了？贤贵妃死了？”
“哼，她死得活该！”不多时又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此事倒真的与她无关，不过也是，要是能弄死她，清荷一早就做了吧。
“不过我怎么没见到她的鬼魂？若是被我碰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贤贵妃的魂魄早就被阴火烧得一干二净，连轮回做牛做马的机会都没有了。
莫羡耸肩，把阴火的事情跟她说了。
“原是如此，果真恶人有恶报！”清荷心中痛快了不少。
“那贤贵妃是何时开始毒害皇子和妃子的，你可知情？”莫羡觉得要是知道这个，多少也能找出事件的源头了。
“我不知她明确何时开始的，只是知道有一段时间，她十分不对劲……”
清荷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而且身影开始变淡，还没说一声就消失在原地。
莫羡正想开声叫住她，却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莫羡下意识把身侧的戚怀昭推进了假山的洞里，而一旁的沈君霖已经无暇顾及。
那脚步的主人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竟然是白大师！
白大师站定在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低头不知在看什么，半晌后，才迈开脚步穿过了假山。
见她的身影消失之后，莫羡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察觉到自己跟戚怀昭就别困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她的小手甚至能摸到男人坚实的胸肌。
“可是走了？”男人带着檀香味的灼热气息喷薄在莫羡的颈脖，引起一点点酥麻。
“走，走了，我们可以出来了。”她说着，匆忙从戚怀昭的怀里退了出来，幸好夜色浓重，看不到她微红的耳尖。
而躲在暗处的沈君霖看着两人的互动，宽大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心里那股莫名的愤怒让他一惊。
本不该有的，自己不是只是做戏吗？
莫羡从假山出来之后，走回方才的位置，但清荷已经没有半点气息留下。
莫羡还想问清荷有没有察觉到周围的鬼气有什么不妥之处，这白大师就半路杀了出来。
大半夜的她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还是说她也察觉到自己把怨气那么重的厉鬼给叫了出来？
“莫羡，看上空。”戚怀昭忽然说了一句。
莫羡便跟他同时望向了不远处的寝宫上方，确实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鬼气，现在是越来越浓郁了。
不知怎么的，莫羡心里忽然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