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窗外响起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林涵的思绪被打断，回忆戛然而止。
“这是叶尊离开之前的事情，也应该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自然保护区之行。”林涵补充道。
“这么说来，叶教授恰巧在那个时候去过自然保护区。”
葱叔总结道，他特意在“恰巧”两个字上加重了语音。
“看来是这样。”林涵毫无避讳。
“那他有跟你透露过一些行程上的信息吗？”
林涵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回来的时候呢？”老牛转念一想。
“你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似乎在他回来前的几天发生的。”
继续进入林涵的回忆时间。
“大概在回程日期前几天，突然有人来敲门……”
当时林涵把自己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顺便可以帮她照顾孩子。
老人家腿脚灵便，比林涵更早地开门去了。
“请问你们找谁？”林涵的妈妈问道。
“嫂子在哪里？”一个带有浓重家乡口音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我在这里。”林涵挪动着脚步，慢慢走向了门口，她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伴随着皮鞋踩地的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小赵，是你呀！”林涵看过去，发现是一张熟面孔赵德胜，他是丈夫的得力助手。
看到熟面孔本来是高兴的事情，但林涵心中却升腾起了一丝不安。
“你们怎么回来了？叶尊他呢？”
一边说着，林涵一边把目光跨过小赵，朝他的身后看去，她期待着背后能出现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但后面空空荡荡的，让她断了心思。
不知为何，小赵竟然支吾了起来。
这种表现让林涵顿生疑窦：
“你怎么了？有话直说。”语气当中夹杂着一丝瑟瑟发抖。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林涵的爸爸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
“他没事，叶教授也回来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见您。”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林涵瞬间就想到可能事情有变。
“没事，真的没事。”小赵连连摆手，着急辩解，但他一句内情都没有说出。
“你就说吧，我能挺住，是不是叶尊出了什么事儿？”林涵再三强调，她希望听到一个真相。
“嫂子，多余的话我也不能说了，我就是来带个信儿。叶老师真的没有事情，他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过几天他就能来看您了。”小赵说完，安慰了几句之后，一溜烟跑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涵的妈妈看着林涵的爸爸，二老费解地摇了摇头。
林涵无助地倚靠在门框上，双眼空洞。
“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我？”
晚上，林涵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但是僵硬的身体却一直无法得到放松，她平视洁白的墙壁，那里仿佛有一个无尽的世界在等待着她，林涵看得入神，不自觉两边涌出了两行泪滴，那一晚她久久无法入睡，最终失眠了。
往后的几天，林涵茶不思饭不香，一颗心全部拴在丈夫的身上，一天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她的心就一天不能平静。
即便在今天，葱叔和老牛依然能感受到林涵当时的痛苦。
“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些……”老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战友。
“都是过去的事儿，还是自个儿家的，提它干什么！”林涵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后来还发生什么事情吗？”葱叔追问道。
“过了几天，果真叶尊就回来了，一切又平静下来。”林涵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就这样——回来了？”老牛带着一副吃惊的表情，他觉得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
“叶教授没事儿吗？”葱叔原以为事情会有些变化，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是的，完好无损回来了。”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情，林涵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不同。
“那叶教授对于助手的报告是怎么解释的？”葱叔换了个角度。
“没说过，再也没聊过。”林涵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你们再也没聊过，他当时迟迟不回的事情？”老牛插嘴道。
“没有，如果叶尊不说，我是不会问的，我们说过要给彼此空间。”这是林涵的夫妻相处之道。
“这也很正常。”老牛似乎认可林涵的说法。
“关于二氧化碳的排放情况，里面有提到什么吗？”葱叔把注意力转向工作站的资料当中。
林涵快速阅览一遍，然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正当线索再次中断时，林涵突然惊叫起来：
“好像有情况。”
林涵不会无缘无故地叫嚷，因此另外两个人赶紧聚拢过来。
“怎么回事？”
“你们看，出发人员名单和回来人员不一致，回来少了一人！”林涵直击要害。
听到这个消息，葱叔第一反应是：
“会不会是漏写了？”这听上去是个合理的解释，毕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本来我以为是，但是注解那里有一行小字，因不可抗力，暂时有一人未归。”林涵指出关键环节。
“这是什么意思？失踪了？消失了？还是……没了？”老牛念叨着。
众人急匆匆地往下找寻答案，可是一无所获，后面关于这件事只字未提。
“到底有没有事情发生呢？”大伙一头雾水。
“而且结案原因也太敷衍了吧。”林涵翻到最后念道。
“上面说了什么？”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事情圆满解决。哪有这么敷衍的解释！”林涵不满道。
这样敷衍了事的写法，对于他们了解事件全貌极为不利，难怪林涵有些气恼。
“没事，这很正常。”葱叔走到林涵，安慰道。
“那现在怎么办？”林涵问道。
葱叔看了一眼屏幕中的文档，轻声念道：
“或许我们需要逐个拜访了。”
当天下午，作为科考任务发起人的高教授被请到神情局。
关于此行目的，林涵已经进行了一番解释。
“我一定知无不言，全力配合。”高教授高调表态。
“谢谢您。那我们开始吧。”林涵点点头：
“根据我们的消息源显示，在返回的队伍里似乎少了一人，而且下落不明。”
讲完这句话，林涵敏锐地捕捉到，高教授脸上浮动的微表情。
作为专业人士，他们进行过微表情的鉴别培训，这样的微表情背后往往藏有隐情。
“啊，这件事……”高教授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对不起这孩子。”
高教授表情的变化立刻印证了林涵心中所想，事情果然不是看上去那样。
“能具体讲讲怎么回事吗？”林涵不动声色问道。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有人失踪了，后来发现时他已经坠亡了。”高教授努力回忆着。
“那谁是第一个发现的？”听到“坠亡”的字眼，林涵心中咯噔一下。
“叶尊。”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
“可为什么这件事没有出现在最初的报告里？”这是最让林涵不能理解的地方。
“这，这是我们的疏忽——”
“你骗人，少了一个人你会不知道？”林涵怒斥道。
当她把情绪爆发出来，突然之间林涵联想到一件事情。
“你说发现者是叶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你在有意袒护……”林涵感觉自己找到了这件事情的核心。
高教授当然明白她的意有所指，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是什么？”因为这件事涉及叶尊，林涵也变得异常严肃。
“因为，因为，哎，我实话实说——”高教授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调查算不上成功，毕竟出了人命乱子，我们怕影响今后的经费申请，于是说服了遇难者亲属，这件事就大事化小了。”
“你们这是瞒报！”林涵怒不可遏。
“是，我们错了。”高教授耸拉着脖子，悔恨不已。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虽然很气愤，但林涵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只是接下来的调查，高教授似乎忌惮林涵的洞察力，于是他不再正面回应。
林涵聊了一个半小时，一无所获，最后还要赔着笑脸送走，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回到办公室，林涵靠在木椅上，双眼微闭，一动都不想动。
葱叔和老牛看完她的全程表演，两人微微一笑，相互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老牛先开口。
“怎么了？调查才刚开始，就泄气了？”老牛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老油条，一问三不知。”林涵把眼睛稍稍挑开一个缝儿，愤愤不平地说道。
她嘴皮子快磨破了，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获得。
“你为什么不去跟叶尊聊一聊？”葱叔在一旁建议道。
“我也想过，可是感觉现在还不是时候。”林涵实话实说。
众多信息源都跟叶尊扯上联系，林涵不得不小心起见，以免打草惊蛇，于是她打算采用迂回战术。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老牛指着林涵手中的水杯说道。
话音未落，就像有一道光从眼前闪过，林涵顿时豁然开朗。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或许是时候跟他当面聊一下了。”林涵突然坐直身体，眼眸放射着希望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