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洛被送走后的第二日。
也是他们和两方都合作的第一天。
周生虽是耗尽了不少人力,和物力,总之找了个由头,将小家伙混入当初进来的刘副营的队伍里亲自带了出去。
他以为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从他半年前来了此地,他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李承剑的眼里。
所以这一次将孩子送走,也是在他的默认之下。
公玉姬倒是放心,只不过他不明白,“你既然有心让他归顺你们,为何不早一点就游说他,何必借我们的手。”
这周生也不是个傻子,他在寻回三皇子的时候不说失望肯定是假的,只要在这个时候稍微加以援手,不就很容易让他动心吗?
“玉儿,周生是明里的人,要对付他并不着急,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要回了营地,所以他肯定不用急着把力气花在他的身上,除此之外,恐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掩人耳目,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妙。
李承剑可越来越觉得五皇子和他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亲自给坐在他们面前的二位倒了一壶热茶,“不知玉儿姑娘可听过树大招风这几个字没?若是现下明目张胆的拉帮结派,在五皇子根基未满的时候宣扬了出去,万一老二和老四齐齐对阵,可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就让周生分去他们的一般注意力,你可真够阴的。”
公玉姬笑着说道。
不过周生那家伙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在谋划大计,却仍是被有心人利用成了一个挡箭,他定会呕死。
但,李承剑把自己乃五皇子部下的消息泄露给了周生,不会怕引火自焚吗?
他大笑了两声,“你还别说,有时候待在此地实在是无聊,若不是有周生陪着,只怕是度日如年。”
“你倒是当他是知己了,就不怕他知道你的身份后将你一军?”
他们可把他是谁的手下给交待地一清二楚,其余的后果该是他自己承担,可别把错归于在他们身上就行。
李承剑喝了一杯酒,他最爱喝的乃是皇城独一无二的奶酒,每次出去都会带足回来。
“没事儿,知道也无妨,就算整个皇城知道了都没关系,因为我们的精兵马上就会出师,等到了皇城底下,怎么瞒也瞒不住啊。”
他看上去有些兴奋,但眉宇之中藏着一股淡淡的惆怅之意。
虽说酒量甚好,但也不至于开心地什么也不顾了。
不对,为何是到皇城底下?
公玉姬和刘璞烨二人双双对视了一眼,而后不解发问道:“你们蓄养精兵不是为了攻打蓝漪,是为了用武力拿下皇城?”
若真是如此,那这五皇子也不算什么好皇帝!
难道他们不知道攻打皇城,那一路军队所经过的地方,全部都是踩在百姓的尸体上走过去的。
“蓝漪是定要打的,若再不反抗,周岭一定会成为他的附属国,但绝不是现下这个节骨眼去。”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手上仍拿着一小壶酒,脸上已经有些微红,但口齿清楚说道:“我们放出喜消息说养兵是为了攻打蓝漪,还不是为了安抚二皇子。”
如他所说的话,很快这里的每一个将士都会成为战场上的一颗棋子!
公玉姬急得头上直冒冷汗,若真是如此,那她把洛洛送到皇城岂不是羊入虎口。
而反观刘璞烨,他只是冷冷一笑,自然而然地紧了紧她的手,以示安慰。
“愚蠢至极!”
“你说什么?”李承剑转了身子过来,不敢相信他方才的话。
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只需最后一步,他们就可以完全占领皇城,再加之大将军府上的精兵联手,里应外合,五皇子一定拿下最后的胜利。
“想出这个计划的是你自己而已吧,若真有治国之才的人,绝不是像你这般猴急,巴不得落下一个千古骂名,你觉得你的主子会接受吗?”
莽夫就是莽夫,以为手里握住兵了任何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他可是没有想到逼宫后的下场又该如何?
且不说现下还未宣布皇太子的人选,皇上也尚人间,一切皆有扭转的机会,用这一招只会落得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被一番嘲讽之后,李承剑似乎酒醒了不少。
他将手里的酒壶放在案上,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刘璞烨,“不错,我此前出去也是为了向五皇子告知我的想法,可他一口就否决了,并再三让我不能轻举妄动。”
没想到,这人竟和五皇子说的同样的话。
怪不得啊!
“动也自然可动,但只需不用接近皇城即可,不过出去还不如此处清净。”
刘璞烨感叹说道。
这五皇子看起来也不笨,听他们二人部署,似乎三皇子为情所困之后,战斗力直线下降,老五年纪轻轻倒是心急叵测。
再加之一个从未露面的老二,其实最后的胜利者到底是谁,还真说不准。
“动是不敢动了,其实我们练兵的确也是为了对付蓝漪,换而言之是为了对付四皇子,蓝漪的军队对于我们仍然是一个隐患。”
老二虽再不济,那也是有点家底之人。
但老五就不一样了,一个爹不疼,娘不在的人,除了奶娘对他稍微疼爱一些,他生活在极其冷漠的皇宫之中,能有这样的大智慧已经实属不易。
至少比起他的兄弟们,他这一路走过来,多少人忽略了他,倒是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契机了。
公玉姬点了点头,“其实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你们的五皇子不是皇上和外戚所生的吗?依你的出身可在皇城比他的地位要大很大呐,怎么会想着要追随他做这些大事儿。”
以他将军府的实力,若是站在任何一方,对于那一方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
而偏偏他站在了五皇子这一头。
说是五皇子靠他的本事起了家也不为过。
“玉儿姑娘可知我们大将军府世代忠良,为了周岭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去赴死,所以我们站队不是为了站某一个人,而是为了江山社稷。”
他话里的意思其实公玉姬不大明白。
也是刘璞烨在回去之后才告诉她的,大概就是说像大将军这样地位的人,其实精神境界已经一代代地传承下去了。
他们对周岭忠心耿耿,并非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肩担重任。
不过能没有迂回地上升到五皇子身世上,这大将军府也都是一些高瞻远瞩之人。
“比起将军府上的那些老狐狸,我更想知道五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不是他步步为营,就算大将军府再怎么慧眼识珠,也不会瞧在他的身上。”
刘璞烨回了帐子抱着香香软软的玉儿说道一通。
儿子走了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可以独占玉儿一人,可当真的不见那小家伙,有时候倒也怪想念。
这为人爹娘的,总是自相矛盾,他可现下终于了解到了。
玉儿转了一个身子,将手慵懒的搭在他的肩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虽说这里比起皇城安全一些,但我总隐隐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周生那边,我们始终要瞒不住的。”
若是被他知道,那小子万一一时激动,把目标放在洛洛和白白身上。
到底还是她欠考虑。
“别瞎想了,有我在,儿子不会有事儿,你什么事儿对你的夫君有点信心成吗?”
刘璞烨有些委屈。
这都抱着他了,怎么想的还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看来将白白救出来之后,他一定要好好带母子俩人散散心,找一处避世的地方安个小家。
公玉姬突然扑哧一笑,在他嘴上深情地留下一吻,“我一直对你有信心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嗯?光一个吻怎么看得出来,夫人,要不趁着今夜天气甚好,我们去床上谈谈正事儿?”
谈个屁的正事儿!
还没等她拒绝,他一个将她扛起,“睡觉咯!”
碍于不能让外人听见,公玉姬只能用手在他背后轻轻锤了一下,“刘璞烨,儿子不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等了好久吧!”
“知我者夫人也”
芙蓉帐中暖,果然名不虚传
在营地了大约过了三日,周生拿了一封书信过来,也没说是谁,但公玉姬隐隐能猜得到,这封信对于她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她将那张纸看完之后揉成一团,竟顺势捂住了胸口,吓得周生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导致的。
“姐姐,你没事儿罢?我现下就带你去看大夫。”
周生作势就要背她,却被她一手推开,转身走了过去用烛火把那封信烧得一干二净。
她将眼眶中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而后再来面前周生的时候,又感觉像是没事儿发生一样。
“我的好弟弟,你的王爷可完全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你为何还要为他谋划,放他自由不好吗?”
公玉姬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她的语气有一种看破尘世间的无力感,让周生看了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