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响起一阵闷响。身着便装的木下一郎和戴着手铐脚镣的姚承宗并肩走在走廊里。走廊里穿着日军军服的白俄卫兵向木下一郎敬礼,木下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木下对姚承宗道:“姚神甫,你听到了吗,这响声是正在审问犯人的声音,总有些冥顽不灵的犯人,认为自己是硬骨头,不跟我们配合,这时我们就要使用一些方法,让他们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这样不识时务的人,注定要吃不少苦头。”
虽然姚承宗的双手双脚被沉重的镣铐拖累,但他还是努力挺直了身体,冷冷道:“木下,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
木下在一个门前停下,那闷响正是从这个房间中传出的。
木下对姚承宗道:“姚神甫,你可能误会了,我不会对神的仆人动刑。”
姚承宗一愣,木下轻轻点头,一旁的卫兵打开了房门。姚承宗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杜庆虎被吊在房间正中,赤裸着上身的罗兴利出拳击打着杜庆虎。他手上搀着的麻布条已经被殷红的血所浸透。而在罗兴利的身上和脸上,除了汗水之外,还有溅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罗兴利面目狰狞。而杜庆虎浑身是血,但无论罗兴利怎么击打,他都不吭一声,咬着牙强忍住,不让自己呻吟出来。
姚承宗不禁颤声喊道:“庆虎!”
杜庆虎看见了姚承宗,忽然咧嘴笑了:“姚大伯,我没事。他罗兴利跟个娘们似的,拳头一点力气都没有,打在我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
一旁的罗兴利听了杜庆虎的话,猛地挥拳打在杜庆虎的肋下,杜庆虎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整个脸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
木下对罗兴利道:“兴利,这种粗活让你手下的白俄干就算了,你何必亲自动手。”
罗兴利转动着脖子:“这么重要的犯人,我得亲自来才行。再说我们罗家和他们杜家的账,也得好好算一算。”
杜庆虎张口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用微弱地声音道:“罗兴利,秀娴不愿意嫁给你,就是因为她知道,你们罗家就是一窝养不熟的白眼狼!”
罗兴利听了杜庆虎的话,反而停了手,他从一旁的卫兵腰间抽出了刺刀,插进了火盆里。
罗兴利瞥了一眼姚承宗:“姚承宗,三十多年前,你们姚家联合杜家、贺家和何家,拿了我们罗家的东西,是时候还给我们罗家了。你如果乖乖地交出来,我或许会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姚承宗先是一愣,然后忙道:“兴利,事情不是这样的!”
罗兴利并不理会姚承宗的申辩,而是抽出了通红刺刀,一把抓住杜庆虎的下巴,将刺刀的刀锋凑近了杜庆虎,道:“杜庆虎,我早就想揭开你这张脸皮,看看下边到底藏着什么。你们杜家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杜家人是不是都长了两张脸皮!”
罗兴利说着,用刀锋在杜庆虎的脸上划了下去。伴随着刺啦声,一股焦煳味弥漫整个房间。刚才还嘴硬的杜庆虎,终于禁不住大喊起来。
姚承宗大喊:“停手!”
罗兴利沉浸在兴奋之中,已经顾不得姚承宗的呼喊了。木下见姚承宗有话要讲,便上前夺下了罗兴利手里的刺刀。
木下对罗兴利道:“兴利,理智点!”
罗兴利听了木下的话,收起了脸上的兴奋,毕恭毕敬地道:“是。”
木下将匕首又插进了火盆里,对脸色惨白的姚承宗道:“姚神甫,说吧。”
杜庆虎强忍着疼痛道:“姚大伯,不管他们要什么,都不能给他们!他们杀了我大哥,是我们杜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姚承宗望着杜庆虎:“庆虎,我没有替二叔照顾好你们杜家的后人,我愧对于他啊。”
木下继续逼问道:“姚神甫,只要交出你们姚家的红宝石和贺家的权杖。我会放了庆虎的。”
姚承宗虚弱地说:“你们先把庆虎放下来。”
木下向卫兵打了个手势,卫兵上前,将庆虎放了下来,庆虎再也支撑不住,躺在了地上。
姚承宗上前抱住庆虎,看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不禁老泪纵横:“庆虎,我们阿尔巴津人有个秘密,原本我答应过二叔,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不过时至今日,有些话我不得不对你说了。我们阿尔巴津人曾经有个传说,在雅克萨附近,藏着一笔宝藏。要找到这个宝藏,就要凑齐杜、罗、姚、贺、何五家的传家宝。我们姚家的是一颗红宝石,而你们杜家的是十字架,就是你爹留给你的那个橡木十字架。”
庆虎大惊,轻声道:“难怪爹当初要我和我哥哥保护好那个十字架。”
一旁的罗兴利冷笑着从兜里掏出那个粘着血迹的十字架道:“就是这个吧?这是我从杜庆龙身上拽下来的。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庆虎见了那十字架,两眼通红,低声吼着:“罗兴利,我杜庆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罗兴利并不理会庆虎,对姚承宗道:“姚承宗,你啰啰嗦嗦说完了没有?别逼我再动手!”
姚承宗道:“我们姚家的红宝石就在杜家老宅的北墙根埋着。当年这宝石是我托付给二叔保存的,也是他老人家亲手埋在那的。”
罗兴利听了姚承宗的话,兴奋地追问道:“那权杖在哪?”
姚承宗刚要说话,忽然房间里的灯灭了,整个房间除了角落里的火盆还泛着幽暗的红光,陷入了一片漆黑。屋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叫嚷声。
罗兴利忙命卫兵打开了屋门,发现屋外整个走廊也是漆黑一片。
罗兴利厉声道:“这不是一般的停电,是有人故意破坏了电路,要浑水摸鱼!快去让人尽快修好电路。”
姚承宗趁着黑暗,对庆虎低语着:“庆虎,不能让罗家得到权杖和红宝石,权杖在五家营贺家后人手里……”
一旁的木下循声而来,厉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姚承宗又急促地和庆虎说了几句,然后大喊:“庆虎,快跑!”
姚承宗猛地起身,用手铐上长长的铁链勒住了木下的脖子。
庆虎挣扎着爬了起来,大喊:“姚大伯,一起走!”
木下努力挣扎着,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反手一枪,姚承宗的腰间中弹。
姚承宗大喊:“我不行了,你快走!”
庆虎无奈,只得冲出了屋子,撞开罗兴利和卫兵,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姚承宗死死地勒住铁链,又是一声枪响,姚承宗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
姚承宗对木下道:“你是木下真一什么人?”
木下挣脱了锁链,小声道:“真一是我的哥哥。”
姚承宗道:“果然,你们木下家可真是贼心不死。”
木下冷笑:“但罗兴利父子并不知道真一是日本人,他们还以为罗必信是汉人穆师兄所杀呢。”
姚承宗大喊:“兴利!木下是……”
还未等姚承宗说完,木下开枪,姚承宗眉心中弹,倒地身亡。
屋外,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枪声,木下脸色大变,急忙冲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