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红兵把松下清送到酒店，又带着罗玉华入住了四海旅社。旅社前台的服务员显然和杜红兵很熟，交给他两把钥匙，小声道：“杜哥，特意给你留了个双人间，也就是看了你的面子，换了旁人，那就一律客满。”
服务员瞥了一眼罗玉华，罗玉华听说是双人间，脸腾地红了。
杜红兵抽出几张钞票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一看钞票的面额，不禁喜笑颜开。
杜红兵带着罗玉华走进了房间，向她交代了注意事项，便拎着行李走了出去。
罗玉华一愣，问道：“杜大哥，你要上哪去？”
杜红兵道：“隔壁是我存货的房间，我去那里睡。我怎么能和你一个大姑娘睡一个房间。”
罗玉华感动地说：“杜大哥，谢谢你。”
杜红兵：“什么谢不谢的，你我是……是老街坊，我得替罗叔罗婶多照应你。”
罗玉华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杜红兵疑惑道：“玉华，你这是要干什么？”
罗玉华道：“杜大哥，我去帮你收拾货。”
杜红兵道：“不用，有钱进他们帮我，你歇着吧。”
罗玉华道：“这一路上我和松下清不是一直在帮忙吗？反正离报到还有些日子，我闲着也是闲着。杜大哥，你要是再跟我客气，那就显着生分了。”
罗玉华在说生分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很低，脸又红了。
杜红兵点头道：“那你跟我来吧。”
隔壁的门被杜红兵推开，里面满满当当地堆着麻袋，只有一个床铺上，留下窄窄的一条。
罗玉华看见密不透风的房间，和那窄窄的一条，又想起隔壁那个通风透光，宽敞明亮的双人间，鼻子一酸：“杜大哥，你就睡这？”
杜红兵见罗玉华眼圈红了，忙道：“玉华，这挺好的，比这难受的地方我都睡过。”
杜红兵见罗玉华这么关心他，心头一暖。他没有打扰玉华，自己开始逐一拆开麻袋，对里面的羽绒服检查起来。
罗玉华抹干了眼泪，也和杜红兵清点起来。两个人虽然谁也不说话，但一个拆包，一个清点，配合地很默契。
忙了一个下午，麻袋里的羽绒服都清点检查过了，罗玉华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见杜红兵看着她笑着，她也笑了起来。
杜红兵对罗玉华道：“玉华，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罗玉华脸一红，摇头。
杜红兵忽然大笑：“你脸上抹的一道一道，跟大花猫似的。”
罗玉华伸手抹了一把，这才发现，自己脸上除了汗水还有尘土，她气恼地嗔道：“那你一直不提醒我！”
杜红兵笑岔了气，掏出一个手绢递给罗玉华。杜红兵举着手绢，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容，可没绷住，又笑出了声。罗玉华一把抢过手绢，背过去擦脸。
晚上，钱进来了，对杜红兵道：“还是你红兵脑子灵活，集合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往这带货，然后再集中起来跟大客户谈。这么一弄，我们就成了大批发商了。”
杜红兵道：“不，主要是因为兄弟们都信得过我，愿意合伙集资带货。否则我也没有资本跟俄国商人谈这么一大桩买卖。”
钱进道：“红兵，既然货的数目没问题，你就赶紧联系那个季连娜吧。”
坐在一旁往麻袋上写标签的罗玉华忽然插嘴道：“季连娜？”
钱进忙道：“对啊，季连娜是莫斯科有名的女商人，为人豪爽，手眼通天。当初红兵在酒桌上把季连娜喝高兴了，她看杜哥这人不错，还聪明，才给了这么个大单子。这个季连娜，不但人脉广，而且长得还漂亮，要说和红兵那可是郎才女貌……”
杜红兵在一旁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钱进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再说话。
罗玉华一声不吭地走出了仓库，重重地摔上了门，留下了杜红兵和钱进面面相觑。
杜红兵走进了一家餐厅，一眼认出了坐在桌后坐着一名俄罗斯女子，虽然她一头金发，皮肤白皙，但却有一双黑色的眸子，脸型也略带一些亚洲人的特征。
杜红兵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季连娜。”
季连娜夹着细长的香烟，盯着杜红兵，伸出手，将桌上的一瓶伏特加推到了杜红兵面前。
杜红兵皱眉道：“咱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不喝不行吗？”
季连娜摇了摇头。
杜红兵无奈地拧开瓶盖，要把酒倒进杯子，季连娜却把他面前的杯子拿走了。
杜红兵道：“今天非要让我喝醉了？”
季连娜微笑着。
杜红兵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杜红兵喝到一半，忽然把酒瓶放下，把酒吐了出来，问道：“这怎么是水？”
季连娜微笑道：“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喝酒的。”
季连娜向对面的椅子点了点头，杜红兵坐在了她对面。
季连娜道：“我的同行劝我，不要和中国人做生意，说你们中国商人很狡诈，专爱坑自己的合作伙伴。可经过我的测试，杜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杜红兵道：“上次我没跟你说，我有哥萨克的血统？”
季连娜摇头道：“中国人加上哥萨克，那就更糟糕了。”
杜红兵也摇头道：“季连娜小姐，真正的商人只认货物和钱财，是不会看脸交易的。”
季连娜笑道：“所以我愿意和你做成这单生意。你的报价是最低的。”
杜红兵笑道：“事实证明，中国人加哥萨克，可能更靠谱一点。”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季连娜身后一名保镖接听了手提电话，然后在她耳边小声道：“季连娜小姐，货物已经清点完毕，没有问题。”
季连娜点了点头，那名保镖又拎来一个手提袋，在杜红兵面前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卷一卷的钞票。
杜红兵点了点头，接过手提袋，拉上拉链，起身道：“季连娜小姐，合作愉快。”
季连娜问：“你不点点数目？”
杜红兵答道：“我觉得季连娜小姐是个守信誉的商人。”
季连娜微笑道：“我觉得瓦西里先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杜红兵笑了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