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几天,钟楚儿到底是什么样子引得王府上上下下议论,不过想来,钟家的独女,自然会备受宠爱长大,眼下嫁过来发现是这样的场景,还不知道会不会嚎啕大哭,上吊自杀呢。
众人说着好玩,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好戏,终于等到了钟楚儿入府的那一日。
还是一个阴雨天气,钟尚书忧愁地看着门外的天空,气恼的团团转,身上穿着喜庆的颜色,但是那又如何,王府里面派来的轿子普普通通,应当是随便找来的,堂堂太子爷,竟然这样随意的对待自己的女儿,钟尚书气的喘不过气来,这几天就好像老了好几岁。
钟夫人早就已经哭干了累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两天,今日嫁女儿,看到王府里面的轿子是这样的寒酸,鼻头一酸,又开始想要落泪。
“别哭了!好歹是女儿出嫁的日子!”钟尚书心中烦恼,甩甩袖子,等到吉时已到,就看到身穿嫁衣的女儿走出了房间,凤冠霞帔,衬托着娇嫩的脸颊,脸上两片红霞可人,令人心中怜爱。
“楚儿,委屈你了。”钟夫人拉着钟楚儿不愿放开,不想让她上轿子,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钟尚书和她,一直想要给钟楚儿找一个富贵人家,现在好了,富贵是富贵了,嫁过去什么都算不上,还不知道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钟楚儿倒是看开了,这么多事日,听说了王府里面的事情,哭也哭过了,圣旨不能违抗,硬着头皮也只能嫁过去了。
她轻叹一声,拿着手绢给钟夫人擦干了眼泪,低声道,“娘亲,不要哭了,毕竟是太子府,纵然如何苛刻,也一定不必钟府差。”
“楚儿……”钟夫人看了看钟楚儿,越发的心酸。
“快上轿吧,王妃。”身后来迎亲的太监不冷不热地说道,言语之中倒是几分不耐烦,钟楚儿轻叹一声,盖上了盖头,缓缓走上了轿子。
因为下着雨,天空中几分寒冷,轿夫走的疾步匆匆,钟楚儿几次都觉得自己会从轿子里面颠簸出来,惊恐地抓着左右,看着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往后倒退,心中复杂,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绢帕,轻叹一声。
王府朱门打开,倒是难得,陈一南看着黑沉沉的天,倒是有些担心,随月生还坐在书桌上翻看着东西,一些好文章已经上来了,马上就要发榜了。
“你还是出去吧,马上就要来了。”陈一南别过头去看着被风吹得摇晃的窗子,有些无奈,心中不知道为何凄凄凉凉的,自己倒是第一次见到皇家婚礼,不过说来好笑,竟然是这样的婚礼。
随月生随口应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一南的说话声,他身上红色的衣服穿的别扭,陈一南始终是心里过不去,想来钟楚儿也是可怜,劝了随月生许久,他才肯穿上这件暗红色的衣服。
“你才不愿意我过去。”半晌,随月生终于放下手中的卷轴,伸了一个懒腰,走到陈一南身边,搂着她笑道。
陈一南皱眉,推了他一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芙蓉帐暖度春宵,爷今天也想春宵苦短日高起,陈一刀,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儿吧。”随月生嬉笑着说道。
陈一南翻了一个白眼,推开了随月生,啐了一口,“你倒是胡说八道,正儿八经的娘子不去找,还来找我这个没名没分的。”
听闻此言,随月生微微一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陈一南一愣,想不到自己一时心急口快,就说出这样的话,反倒是有些尴尬,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就被随月生捂住了嘴巴,“谁说你是没名没分,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正妻,太子妃。”
他言语认真,低下头来声音呢喃,热气喷洒在陈一南的耳边,让她脸红到了脖子根,好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随月生松了一口子,站起身来,听到王府的炮仗响了起来,知道轿子已经进来了,他微微皱眉,长长的叹息一声,走到门口轻轻地敲击着门框,末了,回过头看着陈一南,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她,你就开始吃醋了。”
“胡说!”陈一南憋着气,瞪了随月生一眼,又躺回床上静静地坐着看书了。
随月生失笑,窗外的风雨越来越大,眼下的西北角,也只会越来越冷吧。
“小姐,这是什么鬼地方,王府这么大,为什么只给我们这样偏僻的院落,简直欺人太甚!”迎着风雨,跟随而来的小丫鬟扶着钟楚儿下轿子,看着这个院落孤零零的,心中一沉,气恼起来。
钟楚儿走下轿子,隔着盖头并没有看到是什么样的场景,只是看着红色的绣鞋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泥土,变得有些脏,又感觉到大风不停地吹过,有些瑟瑟发抖。
主仆二人好不容易走入了屋子里,好在里面已经准备好了,正点着炭盆,暖轰轰的,钟楚儿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床上,道,“锡兰,罢了,你先去休息吧。”
锡兰恼恨,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已经布置好了,可是这样的房间,看起来比钟府里面的还不如,“小姐,这是什么破落地!”
钟楚儿轻叹,虽然还没有见到,但是听到锡兰这样说,大抵也是知道了。
都说太子殿下性格有些奇怪,因为一直在外面长大,所以不会顾及太多礼仪,但是眼下想来,虽然不在意礼节,反倒是对她这种从学习注重礼节的人是一种不利吧。
更何况,谁都知道,太子殿下不好相处。
“还是去看看吧。”
在今天晚上陈一南说了第五次这句话的时候,随月生终于站身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准备走出门外。
陈一南瞥眼,沉吟半晌,如鲠在喉,反倒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疯了,叫随月生去看,又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只是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安,毕竟现在王府里面,钟楚儿才是名正言顺的王府妃子,虽然只是侧妃,但是侧妃亦是妃,说话也能挺直了腰板。
随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陈一南,见她神色复杂,站在门口又走了回去,“阿南,你莫不是在怪我,没有给你一个名分。”
他本想开口,可陈一南现在太过单薄,没有家室又如此虚弱,自己强行的将她娶进王府,只怕是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会多了多少人来明里暗里伤害她。
也怪自己现在,在朝堂上单薄,还没有完整的一个队伍来跟随自己,对抗宁亲王,总是难免觉得有些使不上力。
“罢了,你去吧。”陈一南听随月生说如此,心头一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随月生也有随月生的想法,她又能多说什么呢,看着随月生站在门口迟迟不愿离开,陈一南翻身将被子蒙住头,才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继而门推开关上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看着风雨飘摇的夜晚,倒是第一次觉得没有这么安全感。
西北角风雨淋漓,雨打芭蕉的声音在钟楚儿听来格外的刺耳,她已经在里面坐了不知道多久,晃晃悠悠的,几乎睡着,只是头上戴着沉重的头饰让她直不起脖子来,想要取下来又恐不按礼数。
不知道过了多久,锡兰打了一个哈欠, 站起身来看看窗外,又看看疲倦的钟楚儿,心中愤愤不平,猛地关上了窗户,道,“小姐,我们睡觉,不管了,来不来还不说一声,这不是白叫我们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