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应天手脚缓慢,吃力地做起来,苍老的面容弄上满是颓然,撒乱的头发因为经久不洗而变得硬而重,哪里还有当年随家堡堡主的威风。
“快点!”那侍卫等不及,为了防止随应天绝食自尽,必须每天看着他吃下饭来再走,侍卫很是烦恼这件事情,偏偏随应天有时候动作缓慢,他受不了,自然是上手“帮助”。
好在今天随应天很识相,没有太拖拖拉拉的。
他翻身下床,身体弯曲成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古稀年纪,几乎是日薄西山了。
手上和脚上,竟然扣着厚重的铁链!
到底还是宁亲王残忍,随应天想着,他这样一个废人又怎么有能力跑出去呢?
手上脚上都是伤痕,那是被挑断手筋脚筋时候留下的,随应天双手颤抖着,端着碗,拿着勺子,一点一点慢慢的舀起来,在吸入口中,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侍卫看不下去,转过身去叼着狗尾草等候,随应天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自己何曾吃过这样的残羹冷炙,这些东西吃下去是要冷了胃的啊!
“快一点!”侍卫听到声音听下来了,呵斥道。
随应天惊了一跳,沉吟片刻,才缓缓地抬起头,将冷粥一饮而下,继而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躺回了床上。
侍从很快就离开了,烛火也已经烧完了,漆黑的地方,除了上面砖头大小的洞口可以看到外面,随应天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了,每天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偶尔还要遭受冷言冷语,这个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知道来者说了什么,门锁又重重地锁了起来。
“戏凤姐,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刚刚把饭碗端走的侍卫惊喜地看着戏凤的到来,她手中正拿着一把大锁,面色黑沉。
侍卫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戏凤这样的神色,有些慌张。
“不要多问,当好你的差。”戏凤冷冷的撂下一句话,便一跃而起,离开了王府。
侍卫看着戏凤,眼中露出了倾慕的神采。
戏凤心中很是恼怒,自然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是因为陈一南。
宁亲王当初好心留着她,给她吃给她穿,让她入宫,她竟然现在倒打一耙,反倒是给宁亲王找麻烦来了。
纵然宁亲王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戏凤还是气的面色通红,又想到那日比武的时候被陈一南压制的根本无法反击,越发的恼怒。
她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地教训一把陈一南……不,她一定要找一个机会杀了陈一南。
只有陈一南死了,随月生才会伤心,随月生伤心了,自然就不会有精力来对付宁亲王,到时候轻而易举的铲除。
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思索着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当初宁亲王本来都是一帆风顺,只要照着这样下去自然是可以当上皇上,但是谁又知道半路杀出一个随月生来呢?
她看着街边上的人来来去去,心中越发的烦闷起来,绕过了街角,走到了阴暗的拐角,看到几个人影攒动,微微皱眉,听到了几声怒骂。
这里倒是比街上安静,戏凤便站在此处休息,静静地听着旁边的人发出怒喝和骂声,也觉得拳头痒痒的就是想打人。
她总觉得刀剑已经在颤抖,几乎在刹那间自己就要拔剑出鞘了。
“喂,说你呢,臭娘们,站着干嘛!”身旁的声音忽然清晰了很多,戏凤皱眉,抬起头来才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面前,那男人满身的腥臭味,或许是杀猪营生的,身上的衣服破旧,上面还有斑斑黄褐色的痕迹。
鲜红色,或许是方才打人的时候染上去的。
戏凤抬眼,并不想理会这个男人,但是那男人却没有想到戏凤竟然是如此一个美人儿,一时之间有些神魂颠倒,不怒反笑,露出了猥琐的神情,缓缓走近戏凤,“美人儿,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滚。”戏凤本不屑同这种人说话,但是无奈那个男人太过腥臭,没有一点儿头发,光头看起来油腻腻的,能够反射出光来,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两只眼睛小而精光,一看便是精于算计之人。
她往后走了两步,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的男人见戏凤要走,连忙伸出手去想抓住戏凤的手,戏凤眼疾手快,脸色一沉,翻过身去,抬腿将那男人的手给踢开。
那男人吃痛,觉得手几乎没有知觉,捂着倒吸凉气了许久,才稍微缓过神来,低头一看手红肿不堪,龇牙咧嘴的,想着自己还要靠着这个手来杀猪卖肉,一抬眼看到戏凤的身影已经远了,自己得不偿失,更是恼恨,又回到了方才的打斗之中。
戏凤走出了阴暗的巷子,满脸都是厌恶的神情,这个世上都是肮脏的,唯有王府是一方净土,所有的男人都是丑恶的,唯有宁亲王陌上人如玉,只有他才配得上世上最好的东西。
她闪身要离开,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越发的大起来,才会想到刚刚一伙人似乎是在打人,心头一动,不知道为何,悄悄的飞上屋顶,仔细地看着。
站在高处看的清楚,一个瘦弱的男孩围在中间承受着众人的拳打脚踢,那男孩发出呻、吟,地上都是血迹,戏凤皱眉,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以大欺小的事情,看了看天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自己手痒了。
她一跃而下,刀剑飞舞,几乎没有晃动多少次,眼前的人就已经奄奄一息。
左右四五个人,跑了两个,剩下的都是和那男人一样的货色,戏凤看在眼中,只觉得恶心,低头趴在地上的男孩,已经气若游丝。
她冷哼一声,看着剩下的几个人连滚带爬的离开,拿出了钱袋,“哐啷”几声,银两扔在地上,便离开了。
她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本不该如此。戏凤想到。
入了师门,师父便告诉自己,恻隐之心,万万不可,若是如此,将会成为旁人杀害自己的机会。
“陈一南,给我等着。”或许是方才的血不能够洗刷戏凤心中的恼怒,她咬牙切齿,越发的想要让陈一南从这个是世上消失。
“啊秋!”陈一南打了两个喷嚏,看着天色,有些寒冷。
揉了揉鼻子,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若不是今日莲贵妃要自己来这里办事,她还想睡到日上三竿——最近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好在不是在镖局,没有别的事情给她做。
不过今日和阳公主过来的时候,就只带来一句话,莲贵妃有事情要她去做,就匆匆离开了。
莲贵妃能有什么事情能够去做,而且还是在这个时间。陈一南想到。
天亮了,宫里面却还是寥寥数人,陈一南站在此处,听着和阳公主的话,等候着前来接应的人。
怎么觉得像是一个骗局。陈一南想到,和阳公主虽然嬉闹,但是总不至于这样戏弄她吧?
她跺着脚等了一会儿,还奇怪自己为何会觉得冷,明明身子骨好得很。
远处忽然走来了一批人马,她警觉地抬起头来,想来和阳公主说的不假,便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一群人越来越靠近。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皇宫里面坐着马车,她有些疑惑,等到马车走进的时候,刚准备开口,忽然马车里伸出来一只手,趁着她没有防备就将她拉入车中。
陈一南的惊叫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触到了一个柔软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