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永晟不会跟董舒雅离婚,之所以提出离婚,是情急之下的一种威胁,是恐惧至极所化成的一种愤怒。
确实如董舒雅猜测的那样,丁永晟以为自己说出离婚的字眼后,这个已经脱离了社会很多年的中年妇人会哭着求自己。
可是眼见的现实大大的出乎丁永晟的意料,董舒雅根本不在乎离婚与否,她在乎的是这么多年来心中积攒的委屈和愤怒没有全部还给丁永晟。
当婚姻里一方优越感十足,另一方充满的仇恨,肖越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看着董舒雅,肖越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董舒雅的做法不能简单的用对或者不对来评价,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从餐厅出来,董舒雅看也没看丁永晟,自己乘车走了。丁永晟立在风中神情落寞的看着董舒雅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肖越想过去劝丁永晟几句,张了张嘴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这个时候,任何的劝慰之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叹了口气,肖越和唐婉也走了。
至于丁永晟是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肖越就不得而知了。
在车上,肖越给顾明威打了个电话,“对不起,我尽力了。”电话刚一接通,肖越便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
顾明威闻言沉默片刻,“我知道。”
出现这个结果并没有让顾明威感到意外,丁永晟的家事闹了这么久,其中一定有理不清解不开的症结。
“别往心里去,饭局气氛不好,你俩都没吃饱吧?”顾明威柔声问道。
“阿威,对不起,你托付我的事情,我没有办好。”肖越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是他们自己的问题。”顾明威急忙劝道,“听话,别想那么多。”
“可是……”
“没有可是,不过是一个案子而已,再说你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做好。”顾明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低低沉沉,极具安抚忍心的效果。
“起码董舒雅答应以后会在丁一磊的教育问题上注意方式方法的,不是吗?”
“也只能这样了。”肖越闷闷的说了一句,然后收起了手机。
肖越的心情不好,唐婉的心情也不好,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厢里流淌着民谣的旋律。
“唐婉,我曾经以为嫁给爱情是特别美好的事情,可是看着董舒雅的样子,我这心里像是塞了一把猪毛。”
肖越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希望把满心的烦闷驱赶出去。
像是她和乔东辰,不过是相了个亲,因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利益关系走到了一起。婚后乔东辰对她不好,肖越觉得苦闷却并不伤心。
而董舒雅便不同。
她和丁永晟是从大学里便相识相爱,后来又一起拼搏奋斗,从一无所有到今天的局面。肖越相信当初董舒雅为丁永晟穿上嫁衣的时候,是甜蜜的,是幸福的,是对余生充满了向往的。
可是结果呢?满腔的爱意在鸡毛蒜皮琐碎摩擦中慢慢的变质,曾经的甜如蜜糖变成了如今的恨之入骨。
董舒雅说自己恨不得要了丁永晟的命,又何尝不是爱到深处却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所折磨至此的?
听到肖越说心里像是塞了一把猪毛,唐婉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唐婉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劝慰肖越。
“别想了,他们两个的问题不是外人能调节得了的。”唐婉看了肖越一眼说道,“希望丁永晟能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我看董舒雅那个人,嘴上说的厉害罢了,实际上根本不是绝情绝义的人。”
“他是该好好的反省。”
两个人闲聊之间,已经回到了事务所。唐婉停好车子,跟肖越挽着手一起走进了办公室。胡芳菲听见门响赶紧迎了出来,却不见顾明威的身影。
肖越四处张望了一下,转脸问向胡芳菲,“顾明威呢?出去了?”
听肖越问道顾明威,胡芳菲犹豫了几秒钟,“在后面。”胡芳菲指了指后面的倾诉室,“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脸色特别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也不理我,自己把自己关进去了。”
顾明威的状态让肖越有些吃惊,“哦,知道了。”肖越拍了拍胡芳菲的肩膀,“去把丁一磊的案子结了吧。”
说完,肖越放下包包,来到了倾诉室门前。
“叩叩叩……叩叩叩……”肖越抬手敲门,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
“阿威,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肖越一边敲门一边喊道,“你是自己开门还是我去找备用钥匙?”
肖越的话音落下不久,里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门板在眼前缓缓开启,露出了顾明威刚毅的脸庞。果然跟胡芳菲说的一样,顾明威的脸色真的非常非常不好。
“你怎么了?”即便有心理准备,可是当肖越真的看到顾明威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顾明威深深的看了肖越一样,伸手将她拉近了隔间。肖越没有想到顾明威会来这招,冷不防的跌进了一具温热的怀抱里。
“你……”肖越刚要发作,顾明威便将她扶正身子,同时也离开了顾明威的怀抱。
可是隔间一共才多大?即便两个人对角而立,又能有多大的距离?所以说是肖越离开了顾明威的怀抱,可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热力。
“你……你把我拉进来做什么?”肖越低着头,闷闷的问道。
顾明威看着肖越,肖越也能感觉到顾明威在看着自己,可是顾明威一直没有说话,肖越等了好半晌,终于沉不住气的抬起头来。
“你到底怎么了?把我拉进来做什么?她们都看着呢?”最后半句,肖越的声音如蚊蝇般细小。
“我当初是不是错了?”顾明威涩涩的说道,“开个服装店也好,美容院也罢,都好过这个情感事务所。”
砰的一声,顾明威的拳头落在墙壁上,吓得肖越缩了缩身子。
“你……你这是干什么呀?”肖越急急的问道,想要过去看看顾明威的手有没有受伤,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看了这么多不幸的案例,你是不是对爱情对婚姻彻底失望了?”费了好大的力气,顾明威才问出这句话来。
“你……”肖越一愣,“你怎么这么问?”
“我都听到了。”顾明威苦笑着,“你电话没挂,你跟唐婉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了呀,你发什么疯?”肖越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顾明威。
“我是发疯吗?”顾明威喃喃的重复着肖越的话语,“你觉得我是发疯吗?”顾明威一边问着一边将脸转向了肖越。
跟顾明威的眼神对上,肖越的心头猛地一震,他……
肖越脑子里的念头尚未成形,顾明威的身子蓦地凑了过来。单手撑在肖越耳畔的墙壁上,顾明威带来的压迫感让肖越有些不知所措。
“阿威……你……”肖越的后背紧贴着墙壁,“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喝酒了?”情急之下,肖越喊出来的话根本没过脑子。
顾明威闻言沉默了片刻,“我身上有酒味儿吗?”
天知道顾明威有多想把眼前的小女人拥在怀里,任凭心中翻滚着滔天的巨浪,顾明威能做的也只有把肖越圈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仅此而已。
肖越的心咚咚的狂跳着,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想顾明威远离自己,还是……
“咳……”肖越不自然的轻了轻喉咙,“我和唐婉的对话让你不高兴了吗?”肖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些,打从被顾明威拉进倾诉室,肖越的脑子就一直没有正常的运转过,哪里想得明白顾明威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