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隐瞒身世这种事情，必然是有最开始的一个谎言，后来为了掩饰这个谎言，又叠加了无数的谎言上去。
不算他们同窗求学的那些年，光是从事务所办起来之后，就不知道顾明威编了多少假话来掩饰自己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呢？有什么必要吗？
听到唐婉这样问，顾明威抿着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当兵回来第一次见到她，她正在被乔东辰指着鼻子骂。她那时候过得不好，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有优越感。”
简单的几句话，唐婉沉默了。顾明威这男人虽说不会讲什么甜言蜜语，可是做起事情来却始终把肖越放在第一位，时刻考虑到她的感受。
“你是担心她不接受你的帮助？”
唐婉听肖越说过，但是顾明威手中有一笔退0伍费，真想要投资做点儿生意的时候遇到了她，便有了合作办一家情感事务所的想法。
顾明威闻言点了点头，“依照她的性格，我那时候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她会同意吗？”
顾明威说的很多，肖越的骨子里是有一股子傲气的。如果当年顾明威是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的话，肖越就算过得再苦再难，怕是也不会接受顾明威的帮助。
可是顾明威把自己的身份放低，低到正愁着生计的模样，这样一来，肖越自然而然的生出同病相怜之意，对于他所提出的合伙一事也会更容易接受。
还有个问题，也是当时的顾明威必须要考虑进去的。那时候肖越没有离婚的打算，他自然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男0女之间本就容易被人误会，顾明威必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能给肖越增加麻烦。种种因素之下，顾明威向肖越撒了谎，却是直到如今也不敢挑明。
“我帮你保守秘密倒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吗？你对肖越什么样，我是早就看在眼里的，现在你们男未娶女未嫁，就不打算往前走一步了吗？”
唐婉忧心忡忡的问道，“你是打算一直瞒到生米煮成熟饭吗？肖越要是知道你骗了她这么久，肯定不会轻易算了的。”
“我知道，我也很苦恼。”顾明威叹了口气，“她那个脾气，我怎么敢先斩后奏？这不是想找你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吗？”
唐婉听着这些话，心中一阵感慨。其实隐瞒自己真实身份这件事，也就是放在顾明威身上会觉得苦恼，若是换做乔东辰，他才不管肖越会不会不高兴呢。
既然漠不关心，自然不会成为他的苦恼了。
支吾了一阵，顾明威继续说道，“其实原本也没有这么急，可是我前不久一下子没忍住，跟她表白来着。”
“她同意了？”唐婉的眼睛里瞬间燃起八卦的光芒，竟然连妞妞被人0贩子盯上的恐惧担忧都不见了。
“没有。”顾明威又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好像是马入夹道，是进也不是腿也不是。”说话间，顾明威又是长叹一声，“她同意了我心惊胆战，她不同意我抓心挠肝。”
唐婉看着顾明威悲情所困的样子，心生不忍，“我一直有个问题，问出来你别不高兴。”
“问吧。”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唐婉了。
“你喜欢了肖越这么久，为什么到现在才表白？之前是怎么了？”
一来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学习，彼此之间从来没讲过这些八卦。二来唐婉一毕业就远嫁外地，对于后来的事情便一点儿都不知道了。
“这个……”顾明威沉默下去。
要跟唐婉说吗？这种事情，跟慕凯说的话倒是更容易开口些。顾明威本就是个脸皮薄的人，让他如何跟唐婉提起当年的事情呢？
唐婉见顾明威的神态，知道他定是心中顾虑很多，便开口劝道，“你若是觉得不好开口，不说也罢。但是如果你觉得我能帮你的话，就说说。咱们认识这么久，早就相处的像家人一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我真的能跟你说吗？”顾明威喃喃的自语着，“总之……总之就是我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当时的我太懦弱，不敢承担后果。”
顾明威说的艰涩，又含糊不祥，可唐婉是什么人？心中依然大体的有了数儿。
“那她知道吗？”唐婉问道。
其实这句简直是废话，若是肖越知道，却还让顾明威在自己眼前晃当，那必然是原谅了他的。如今既然让顾明威忐忑紧张心情郁结，那必然是肖越不知道那件事。
“她不知道。”果然，顾明威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是我害她过了好多年的苦日子。”
肖越那几年的失败婚姻，成了顾明威心中魔障。
“害她过苦日子的，不是她妈吗？”据唐婉所知，肖越是被亲妈王淑香“卖”给乔家的，跟顾明威有什么关系？
“我……”顾明威有口难言，哀叹着背过身去，“不瞒你说，我有时候睡着觉都会惊醒，就是担心有一天肖越知道真相会彻底的跟我绝交。”顾明威垮着肩膀，颓然说道。
“不会的，别太消极。”唐婉还能说什么呢？一个如此深情的男人，唐婉除了希望他们早日修成正果之外，便是满心的羡慕了吧？
“对了，我还没问，你之前的表白，肖越以什么理由拒绝你的？”唐婉忽的灵光一闪，同为女人，她或许能从肖越的反应中读出点儿什么信息来。
“理由？”顾明威苦笑，“没有理由，就是不行，并且勒令我赶紧滚。”
“啊？”唐婉傻眼了，怎么会这样？再怎么说肖越也不应该如此对待一个暗恋她多年的守护者吧？光是顾明威的这份痴情，就不知道要赚尽多少小姑娘的眼泪，怎么肖越竟然还让他滚？
“当时她心情不好，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大概是觉得我是为了宽慰她才说喜欢她吧。”顾明威回答道。
唐婉心中画起黑线，顾明威啊顾明威你是傻的吗？都知道人家心情不好，你还不怕死的冲上去表白，给你好脸色才怪呢。
不过这种有马后炮嫌疑的话语，唐婉是不会说出口的。
“你放心，今天你跟我说的话，我一星半点儿都不会透漏出去。但是，你和肖越也不能老这么僵着啊，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顾明威是用整个生命在爱着肖越的，这一点唐婉看得出来。至于肖越，除了之前的婚姻带个她的创伤之外，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是她最大的问题。
不过唐婉相信总有一天，肖越会看到顾明威的付出，总有一天，她会看清自己的真心所在。
“希望有一天我向她请罪的时候，她别不理我就好。”顾明威望着远方，说出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的愿望。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需要我帮什么忙？”唐婉追问道。
“我也没有主意，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这一次，我不会再把她让给别人。”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这是顾明威最后的底线。
“我只知道爱一个就要大胆的去追。”唐婉小声的嘟囔着，“我说心里话，要不是你怕这个怕那个，你们两个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是啊。”顾明威打断了唐婉的话，“越是这样，也就越发的不敢靠近她了。其实有的时候想想，像现在这样能守着她护着她，也就够了。”
“你没事儿吧？”唐婉瞪了顾明威一眼，“你若是真的甘心就这样的话，干嘛还忍不住的表白了？”
像是顾明威这种榆木脑袋，就应该有个人骂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