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要脸！”肖越咬着牙，愤愤不平的说道，“唐婉，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大家说，我和顾明威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总能帮你想想办法。还有慕凯，慕凯也算是个能说的上话的。有咱们在，那些人休想抢走妞妞。”
“我知道。”唐婉紧紧的握着肖越的手，所有的感激都在这里了。
唐婉庆幸自己还有这些朋友，同时又觉得亏欠了几个朋友。想想她毕业之后便远嫁外地，紧接着便有了妞妞。几年的时间里，几乎没跟大伙儿联系过。
可是她丈夫出事，母女两个被婆家赶出来，又不被娘家兄嫂所接纳，还是这些朋友们帮助了她。有时候唐婉甚至在想，这个世上到底是朋友可靠些，还是亲戚可靠些。
“你恨他们吗？”黑暗中，肖越忽然问道。
“恨？”唐婉仔细的回想了一会儿，“气是肯定气的，但是恨谈不上。顶多……顶多算是失望吧。”
“失望？”虽然同样是在婆家不讨喜，但肖越还真的不太能理解唐婉的话，“我跟你不一样，我之前是被欺负的麻木了，根本没有感觉。现在好像刚反应过来，以前的事情完全不敢回忆，哪怕只是稍微的回想起一点儿来，我都恨不得立刻提刀杀过去。”
肖越的话逗得唐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急，再过段时间你就平静了。”
“但愿吧，我也不想一提起那家人就瞬间变身疯婆子。”肖越无奈的耸了耸肩，理智告诉她不要跟乔家人一般见识，可如果理智当真那么管用的话，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事了。
“咦，你刚刚说的失望是怎么回事？”肖越猛地想起唐婉之前的半截话。
“你没有发现吗？”唐婉幽幽的说道，“人总是要在失望中长大的。想想小的时候，你只是要一根冰棍，不仅会被大人们拒绝，搞不好还会招来一顿臭骂。”
“慢慢的，你看见好吃的东西，喜欢的玩意儿都不会开口索要了。他们会欣喜的说你长大了，懂事了。”
“长大一点儿，你喜欢做手工喜欢看小说喜欢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结果呢？大人们会指责你不好好学习，还会把你的付诸心血的兴趣爱好统统扔掉。后来，你慢慢的收起了所有的心思，乖乖的做个书呆子。然后他们就会逢人便夸你长大了，懂事了。”
“再大一点儿，你恋爱了，有了男朋友。你希望他能清晨叫你起床深夜催你睡觉，你希望他能逢年逢节的送你些小礼物小惊喜。可是又怎么样呢？时间一久，很多东西也就不那么用心了。当你满怀欣喜的猜测着他会送你什么礼物的时候，却发现他两手空空。”
“你哭过闹过，威胁说要分手过，可是又怎么样呢？他会怪你不体谅他，慢慢的，你什么要求都没有了，他会夸你长大了，懂事了。”
乌漆漆的屋子里，唐婉的话娓娓说来，让肖越的眼前闪过一幅幅亲身经历过的画面。可不就是跟唐婉说的一样吗？
轻叹一声，肖越恍惚着说道，“可不就是，人啊，还真的是在失望中长大的。”
唐婉的话并没有因为肖越的明白而停下来，“后来我嫁了人，老公常年不在家。一开始我盼啊盼啊，盼的眼睛都绿了，结果怎么样呢？结果他告诉我，原定的假期取消，我们又见不到面了。我也气过怨过，可到头来，不是还得擦干眼泪过日子吗？后来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理解他，他会夸我贤惠、懂事。”
唐婉戚戚然一笑，“你瞧，又是懂事呢。可有谁知道这懂事的背后，包含着我多少失望？”
“唐婉。”肖越哽着嗓子，“别说了，也别想了，好在咱们现在的日子快活了不是吗？”
“是啊，是啊。”黑暗中，唐婉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上一次我回家，我妈劝我往前走一步，说是总这么单着不像个样子，家里总该有个男人。还说什么妞妞也需要个爸爸，需要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肖越问道。
“我？”唐婉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说我现在看见男人就烦，你会不会很惊讶？”
“不会。”肖越想也不想的回道，“因为我也一样。”
说完，曾经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的两个女人疯了一样的大笑起来。
“我不是同你开玩笑。”好不容易止了笑声，肖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前几天有人也是跟我说了开始新生活的事情，我大体也是这么回复他的。不过我可没有你总结的这么好，你说的太对了，就是看见男人就烦。”
唐婉所说的看见男人就烦，当然不是说随便的看见那个陌生的男人都会心生厌恶，也不是看见相熟的男性朋友也会觉得烦躁。
唐婉的意思是说，只要想起要跟某个男人开始一段恋情，甚至是走入的婚姻的殿堂，往后余生要一起过日子，一种毛骨悚然焦灼烦躁的感觉就会瞬间袭遍全身。
男人、恋爱、婚姻，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的东西，肖越也是一样。
“喂！”唐婉忽然碰了碰肖越，“你这么多年对着顾明威，就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别的想法？”唐婉眨了眨眼睛，标准的八卦嘴脸。
“什么别的想法？”肖越横了唐婉一眼，“我没跟你说过吗？之前他在我心里的印象就是嘴笨了些，人品很好，并且是我最大最大的恩人。你说我能对恩人有什么想法？那我还是人了吗？”
“怎么没有？”唐婉不赞同的瞪了肖越一眼，“不然怎么会有——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这句话？”
“好你个唐婉，在这儿等我呢！”肖越好气又好笑的轻捶了唐婉一顿，“真的没有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真的很难相信啊。”唐婉振振有词的说道，“顾明威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整天对着他，就一点儿都不动心？”
肖越闻言慢慢的敛去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唐婉，“唐婉，是不是你看上顾明威了，自己还没察觉啊？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说了好多次顾明威是好男人了。他……他也未见得有你说的那么好吧？”
“呸！”唐婉啐了一口，“说你的事儿，你少往我身上攀扯。”
“谁攀扯你了？明明是你拉着我聊顾明威。”肖越皱了皱鼻子，“你放心好了，我对他没有想法的。你要是看上了他，尽管去追。”
“肖越，你个死丫头！”唐婉笑骂道，“你倒是会转移话题，我说他好是一个客观的判断，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怎么到了你嘴里，我成了心机表了？”
“不不不。”肖越赶紧解释道，“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努力的憋着笑，肖越继续说道，“你希望我过得幸福，我不是也希望你过得幸福吗？我知道顾明威是个好男人，万一你看上他了也是说不定的事情，我是怕你有思想负担，才多嘴问一句的。”
“没有的事儿，你快闭嘴吧。”唐婉没好气的剜了肖越一眼。“懒得管你，我要睡觉了，你爱睡不睡吧。”唐婉说完，像是不解气似的又瞪了肖越一眼，这才七手八脚的躺回被窝里去。
“明天我得告诉顾明威一声，让他以后别再找我帮忙了，时间长了岂不是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唐婉背过身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嘀咕着。
“嗯？你说什么？”唐婉的声音太小，肖越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快睡觉吧。好好的一个闺蜜卧谈会，结果全是在聊顾明威，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