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韩美琳的指点，我这才明白电影杀青之后，老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原来是等着吃回扣。
回扣就回扣，一步步来，先学会当孙子，像老郑他们这样的剧组，搞好关系以后有戏还能找我。
“琳姐，给多少钱合适？”
“我打电话问问罗导，他是副导演，他了解行情。”
韩美琳说着给罗导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罗导说老郑说出了名的雁过拔毛，一般初次合作可以给五个点。”
我心里默算了一下：五十万片酬，五个点就是两万五，一狠心说：“行，豁出去了！”
韩美林走后，我坐在舒适的按摩椅上，一边扒拉老郑的电话号，一边想我在公司的处境。
别的经纪人一天到晚忙得陀螺似的，我这第一天过就得百无聊赖，下楼转一圈，又去摄影棚逛荡，那个黑丝经纪人给她手下的艺人拍写真，都没说跟我打个招呼。
我腆着脸说，姐忙着呢，知道你爱喝冰咖啡，特意从外面给你稍回来一杯，说着我把咖啡递过去。
她一摆手，客气的说放那吧，刚喝完水，不渴。
我麻利放桌子上，说姐渴了自己拿。
公司的场所和设备都是经纪人轮着用，运营部有日程表，比如说：八点到十点，舞蹈室归李阳使用；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健身房归黑丝使用。
可我手底下只有一个艺人，公司便无所谓我的存在，没把我排进日程表。
要回来帐，说什么也得去外面挖几个小姑娘了，光杆司令的感觉忒他妈难受。
晚饭后，我拎着一袋零食去舞蹈室叙旧，因为李阳手下的练习生跟我都很熟，我现在分家单干了，自然要祝贺一下。
但是我刚坐下，李阳那个新助理刷地站起来，就让女孩们练形体去了。
我想大家是不是合计好了排挤我呢，先静观其变。
几分钟后又进来两个女孩，我想她们要真挤兑我，我上前打招呼，就有点犯贱嫌疑了。
我在合唱台上坐下来，那两个女孩去更衣室换衣服，故意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这年头忘恩负义的人可真多，阳哥对他多够意思，结果把阳哥的人挖走了，自己独立门户。”
我脑袋一热，很想踹门进去，揪着她头发问，老子带你们将近三个月，不但没有利用职务之便操谁，还接长不短请你们吃东西，你他妈说谁忘恩负义。
杨倩远远的朝我抛媚眼，示意我不要搭理她们，那眼神看起来比我亲妹妹都亲，虽然我没有妹妹，是那样的爱昵和亲切，我不由得心中一暖，心说姐姐，还是你向着我。
练了一会形体，她们散开自由活动，一个短发女孩问另一个马尾辫女孩，“良心的‘良’怎么写？”
马尾辫告诉了短发，短发又问，“叛徒的‘徒’怎么写？”
马尾辫说单人旁，旁边的女孩打岔说不对不对，好像是王字旁。
她们指桑骂槐了半天，故意不会写那个字，马尾辫就说：“问北哥啊，他学历高。”
开什么玩笑，我能让几个丫头取笑了。
我装傻问：“什么字？”
“叛徒的‘徒’，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那个‘徒’。”
“哦，这个字你们都不会写啊，左边是个女人的女，右边是个表妹的表。”
“你骂谁是婊子呢！”
“我骂婊子呢，你急什么？”
我这话说的也够损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所以这丫头气疯了，冲上来要打我耳光。
MD！抽耳光我服过谁啊！我一把抓住她胳膊，卯足劲往怀里一拽，把马尾辫摔趴在地，嘴角都磕出血了。
结果我这一下犯众怒了，她们就指着我鼻子开骂，李阳那个助理都快哭了，问我能不能出去别影响他们培训，我谨慎而谦虚的告诉他不能。
助理忍着怒火把马尾辫扶起来，要送她去医院，看那意思还想讹我。
正乱着，我看到李阳拿着包从门口进来，我知道他肯定要来，但是看到他时，我还是愣了一下。
在公司打了他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都他妈给我闭嘴！”李阳怒气冲天喊了一声，狠狠的瞪着那几个女孩，“都给我回去排练！”
练习生都被李阳吼住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乖乖回到大镜子前练舞，眼睛往这边瞥着。
李阳转过身问助理：“刚才谁打架？”
助理不敢吭声，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李阳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他心里肯定明镜似的，嘴上却说：“肯定是小莉嘴欠！”
那边跳舞的马尾辫说：“阳哥，不赖我，我就找北哥问个字……”
李阳骂了一句：“你TM给我闭嘴！”
马尾辫不服气的扭过脸去，我厚颜无耻的补了一刀：“你个小婊子再敢嘴贱，信不信老子撕烂你那张B嘴！”
李阳递给我一支烟说：“小北啊，她不懂事，别放在心上。”
“没事儿，拌两句嘴谁还真往心里去，那行，阳哥你忙着吧，我先走了。”我打了个招呼就告辞了。
我感觉李阳背后没少搬弄是非，我都成了他长期打压的对象了。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老郑的电话，他让我下午去江州一趟。
我怕路上堵车，尽早坐网约车去了江州，按照老郑给我的地址，找到位于外滩的一家裕兴大饭店，环境很好，在玻璃电梯里，能看到不远处的绿化湖。
一进包厢，老郑和剧组摄影师小艾已经到了。小艾跟我熟，开着一瓶五粮液吵着说：“北风，庆功宴那天咱俩没喝上，先跟我走一个。”
在剧组混那一个月，我怕宁夏吃亏，每天在片场守着，因此他们给我起个绰号叫“北风”，打麻将的时候都让我坐“北风”。
我连忙接过酒杯抿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小艾嘿嘿的笑起来。
“中午没吃饭，空着肚子就过来了，慢慢喝。”我放下酒杯坐下。
小艾去外面叫服务员上菜，蒜蓉蒸鲍鱼、上汤焗龙虾、青瓜煮鱼肚、冻花蟹、卤水鹅珍，每上一道菜，我心里都在滴血，紧张的攥着裤兜，默默的对自己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该花的钱不能太抠了。
酒菜上齐后，我拿出准备好的信封拿出来，直截了当的说：“郑哥，我就不拐弯抹角的了，以后多多关照。”
“哎呀，小苏，你看你这是干什么，收起来，咱们兄弟什么关系，用不着来这套。”老郑把信封挡住，举起酒杯。
“一码归一码，这钱你无论如何都得拿着我才能安心。”我老实巴交的说。
“北风是个实诚人啊。”小艾起身走过来，把信封塞我包里，拍拍我肩膀，示意我别谦让了。
这俩人一唱一和，搞得我心里很没底，暗想难道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对了小苏，你那个宁夏真是个好演员啊，不仅人长得漂亮，戏也出彩，你算是挖到宝贝了。”老郑满脸堆笑道。
“哪儿能，她演的出彩，还不是因为剧组帮衬。”我客套说。
“小苏啊，你要记住一件事，想在演艺圈混出点名堂，没有后台背景是玩不转的。”老郑眯着眼睛说。
“是是，郑哥说的没错。”我陪笑着。
“后台是谁呢？那就是投资商。这个社会有钱的才是大爷，那些大爷不出钱，连导演和制片都没活干，所以你有幸认识哪位大爷，那就抢得先机了，有的时候，女一号早被内定，这是路人皆知的秘密，至于为什么内定，只有咱们圈里人才知道了。”老郑继续用教育的口吻和我说。
此时小艾放下酒杯说：“北风，今天叫你过来，一来是给你结算片酬，二来嘛是想给你透漏点风声，投资人看过样片了，就说起这几个演员，这件事呢，我们剧组的几个主要负责人都知道，还是让郑哥跟你说吧，他比我更清楚投资人的想法。”
老郑放下筷子，擦了擦手说：“是这么回事，豪哥在京城搞了个游戏公司，有意向找宁夏做广告代言，又觉得宁夏名气不够，所以想投资一部几千万的大戏，请宁夏做女一号，按照预算还可以找两位一线明星给她当配角，虽然不能保证她大红大紫，也算是真正在娱乐圈走一场。”
听到老郑的话，我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豪哥之前就去剧组找过我，说他喜欢宁夏，搞得我担心了一段时间，怕他找宁夏潜规则，结果豪哥还挺绅士的，没再来剧组找过宁夏。
我不知道豪哥这段时间是不是忙，还是遇到新欢忘了这茬了，有钱人嘛，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快。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豪哥沉寂这段时间是在憋大招，这孙子为了彻底征服宁夏，准备打一场漫长的战役。
我心里五味杂陈的，没想好怎么跟宁夏说，我隐瞒的话，这可能是我和宁夏这辈子最好的机遇，我跟她和盘托出，那我又成了给别人保媒拉纤的了。
正想着，老郑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递给我，“这是上次的片酬。”
我脑袋还没转过来，老郑又拿出一张银行卡塞我衬衣兜里，意味深长的说：“这是剧组的投名状，希望和咱们第二次合作愉快，再创辉煌，一起发财。”
老郑心里很明白，豪哥的大手笔是要砸宁夏，导演和制片不过是给豪哥打工的，所以现在他们要看宁夏脸色吃饭。
而我也不敢拒绝豪哥，我拒绝豪哥，豪哥不投资，剧组拿不到钱，剧组就可能会和圈里人打个招呼“封杀”我带的艺人。
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围绕着利益两个字，谁按照“规则”办事，谁就获得利益，违背规则，则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拿定主意后，说：“我回去和宁夏谈谈再给你们答复。”
老郑给小艾递了个眼色，小艾打了个电话吩咐道：“安排几个漂亮技师，我们马上过来。”
“我看都喝差不多了，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聊吧？”小艾跟我勾肩搭背鬼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