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剧就是投错了胎,成了田瘸子的儿子,别人的爸爸高大威猛,而我的爸爸却跟个老头儿一样,明明只有四十来岁,却头发花白,满脸的老褶,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五六十的一样。
最主要的一点,我没有妈妈,很小的时候,我就问瘸子,我妈在哪?每当这时候,瘸子总会眼神复杂的望着我,伸出那布满老勥的手,宠溺的抚摸着我的脑袋,告诉我说我妈死了,在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死在了手术台上。
因为我的成绩一般,没有考上县里的第二中学,只能去县里的另一所县办高中上学,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在这里上高中的学生,基本上考大学啥的都没啥希望,说白了,这所高中,就是传说中的野鸡高中。
在我们这里,流传着一句话:二中二中出人才,职教职教出流氓,新生入校的那天,人山人海的,我没有让瘸子跟来,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担心瘸子给我丢脸,害怕被同学们取笑。
我被分到高一五班,巧的是,我初三的同学齐胜利也被分在了这个班。
齐胜利是我初三的同学,也是最喜欢欺负我的那些人之中的一个,同样,他手底下也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学生,都属于狗腿子的那种,这些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拿我寻开心,齐胜利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瘸子儿,我今天早上买早点,在学校门口又遇到你爷爷了。
我知道,他口中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瘸子,他不是不知道瘸子是爸,只是单纯想要拿我找乐子而已。
齐胜利似乎很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就像个明星似得,更加卖弄起来,变本加厉道:“对了,大家还不知道吧?这小子外号瘸子儿……”
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分钟都不想在教室里呆了,仿佛,初中的那种氛围再次降临到了刚刚入学不到一天的高中。
整整一天,老师讲了什么课,我都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听,课间的时候,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唯独没人搭理我,我自己坐在座位上,在教室里显得是那么的不合群,那么的碍眼。
我,始终还是一个人……
混混僵僵的挨过了第一天,晚上,回到家里,瘸子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这顿饭还算丰盛,起码有我喜欢吃的糖醋里脊,用瘸子的话来说,儿子上高中了,要给我庆祝一下。
可是,我却一口都吃不下去,眼泪就跟门帘子似得,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瘸子见状赶紧问我怎么了?还拿了一块卫生纸递给我。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猛地站起来,哭着冲着他大吼,“田鸿震,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给你当你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说完,我也不理呆呆的望着我的瘸子,哭着跑进了我的房间。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我把所有委屈的泪水都哭出来后,我这才胡乱抹了把眼泪,强迫自己坐到了写字台前,摸出了书包,与此同时,我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田腾,一定要做人上人,只有好好学习,长大后出人头地,才能让自己和瘸子过上好日子。
我心里并不恨瘸子,这是实话,他把我拉扯这么大,又当爹又当妈的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看到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就是按耐不住想要发火。
刚刚打开书包,我就愣住了,原来,回来的时候太迷糊了,竟然一本书都没拿回来,只是背了个空包回来。
不想第一天上学就给老师留个不写作业的印象,所以,犹豫了一阵,我还是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打算回学校去取书本。
看到我要出去,瘸子赶紧站起来,问我干吗去?
我没搭理他,径直走出了屋子,空旷的大街上,在路灯的映射下,我那道孤寂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连街边的路灯都在嘲笑我的孤单。
行尸走肉的回到了班级,班级的锁竟然没上,我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多想,直接推开了教室的大门,顺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结果,教室内的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我彻底呆住了,眼睛都差点瞪出来,我看到了什么?
“呀!”
看清了我的脸后,董珊珊失声尖叫一声,那个男子也从课桌上跳了下来,抡起大拳头,猛地轰在了我的脸上。
我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接着,男子冲着倒地的我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爆踢,我不敢反抗,只是抱着脑袋,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儿。
揍了我一阵,男子这才停下了拳脚,一弯腰猛地扯住了我的头发,厉声道:“你也是五班的对吧?叫田腾?我叫赵建东,你给我记住了,你他妈敢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老子我就弄死你!还有,明天早上,给我准备五百块钱的精神损失费,要不然,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让你在职教呆不下去信不?滚!”
说完,赵建东扯着我的头发,扔死狗一般直接把我丢出了教室。
没想到啊,呵呵,开学第一天我就被人干成了这幅德行,而且还得罪了赵建东,虽然我不了解他,但从他打人的身手来看,我知道我惹不起他,但那五百块钱让我去哪里弄?五百块钱都够我和瘸子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满脑子正想着这五百块钱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呢,不远处,迎面出现一大群黑影。
大半夜的,猛地看到这么多拿着家伙的人,当时我也是真的吓坏了,脑袋“嗡”的一下,下意识的拔腿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结果,我前脚刚跑,那些黑影便哗啦一下,全都追上来了,一边追那些人还朝着我大吼,“妈的,五班的,给老子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