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铭酒楼连关几天,门面冷冷清清,再漂亮地装饰也被玻璃大门直接掩盖。
“哈哈哈,符老板,没想到,最终这家酒楼,还是你亲手让给我的。”王总并未想到,一早就接到符虞铖亲自打来的电话,他万万没想,得来的是一份股权转让书。
啧,这女人还是有点本事,竟然能让最要紧自己酒楼的符铭酒店老板直接把几年来的心血拱手转让。
“王总,按照电话里承诺的,股权全部所属归你,上面是我定的资产价格,不允许改动。”
坐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仍然英俊睿智,他伸手推过文件夹,下巴处浅淡的胡茬子显得他难得的“邋遢”,王总哼笑一声。
“哦,没问题,我相信符老板你的定价,没什么事,我们就签名。”王总满意地点了点上面黑字写的数目,翻看之后,直接在上面签了名字。
“等等,还有关于苏以的监控证据。”符虞铖这几天并非按兵不动,至于苏以那天的反常,等他找到了所有资料之后,心头猛然一紧。
因为他的漠然无视,之后的她经历的,竟然是长达几年来背负的罪名吗……
他补不做后悔的事,可这次,他真的后悔了。
女人温软地轻哄,不介意他满脸斑老褶子的柔软双手,她拿来一盆清水,细致地帮她擦脸,一幕幕闪过他的脑海。
以至于这几天只能依靠着处理酒楼实务获得的疲累来入睡,偶尔深夜三点,他打开电脑,翻看着苏以的录播视频。
人高腿长的符老板,就这样托着下巴微笑着看,如果被自己员工看见,指不定以为自家冷漠又自私的老板有点毛病。
“没问题,我会叫人送来。”王总很是大方,眼前的一块大肥肉啊他等了这么久,至于王妍妍那边么,也比不上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利益啊。
符虞铖微张了张嘴,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他压了压自己眼尾的干涩,转了转笔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人要看时势,精明如他,自然知道度过这次危机需要付出多大代价,与其拼死挽救,不如放手拿回一笔资金,重头开始。
王总移开桌上的资料递给身后的员工,侧了侧头对脸色发青的符虞铖说:“其实我还和苏小姐做过交易,我希望她能取出符老板你手上的机密文件,作为回报,我会送出那年的监控视频。不过呢,她似乎有点不太听话啊。”
苏以并没有去偷文件,在他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呵,她不会帮你做犯罪的事。”符虞铖微抬了抬眉,手边的精致茶杯冒着热气。
王总思考了一阵,继而说:“那就祝符老板一切好运了,这份证据,确实能帮到苏小姐,或许能翻案也不一定。”
“王总客气。”符虞铖站了起身,往后招了招手:“许童,送一送王总。”
待王总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符虞铖才按着自己的肚子,紧咬着牙齿蹲了下来,剧烈的腹痛让他歪下了身子,高大的身形就这样蜷缩在实木桌子底下。
“苏以……小以……”他下意识地呢喃着让自己感受到安全感的名字,身体缓缓地发生变化,捏着黑色领带的手慢慢变小……
这一次,终究没有如往时一样等来轻声抚慰他的那个人。
……
有一条中午,苏以翻着手机时发现了一条新闻:
符铭酒楼大换血,恒远集团强势收购符铭酒楼,桦南传奇创业人物符虞铖捐款基金两百万……
苏以眼皮子跟着跳了跳,她一时不敢相信,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关于符铭酒楼的消息。看到一条“原符铭酒楼老板重新盘店,亲自为市民发送试吃菜品。”
她抿唇点开文章下的配图,穿着蓝色衬衫黑西裤的男人因为餐台太低而佝偻着腰,他似不习惯般僵硬的笑,对面的小孩怕地缩起了脖子。
苏以“噗”地一笑,相比假笑,他更适合板着脸在高处做指挥的角色。
苏以起身,走到门口开门,一如往常的,门口早早就有人放下来几个盒子,周一鲜花,周二糕点,周三衣服,自从自己拉黑掉某个男人的电话,就从没断过。
这天的礼物没有挤身垃圾桶,被苏以放到了桌子上,转而走到垃圾桶里,拿出来昨天扔掉的盒子:
“怎么办,我有点心软了,小老头。”她笑了笑,想起符虞铖在她面前变成一个老人的样子,她只好抱着那些东西叹息:
“虞铖,为什么要卖掉酒楼呢……”呢喃叹息,她还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危机。
电话欢快地响起,是曾经备注过的电话,苏以愣愣地看着上面名字,她沉默间,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接了起来。
“苏小姐,关于几年前的过失杀人案件……”男人标准的声线响起,说的话正戳心口。
苏以盖着手机,呼了一口气后淡然说:“先生,我没杀人。”
“您误会了。”男人显然也停顿了下:“苏小姐,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收到了一份关于你的案件的最新证据,我想之前对方的罪证是完全可以被我推翻的。”
“你,你说什么?”苏以手机就这样划到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跌响,她重新拿起手机放到自己耳边:“是谁给的证据。”
“嗯,我记得是一个姓符的先生,苏小姐,这是你的朋友吗?”那头的人追问,毕竟送上门的证据,不是相关朋友,也没有必要出力不讨好。
“谢谢你,我……我还有事,明天我们约时间详谈好吗。”苏以道了几声,和那头的律师安排好时间,立马挂下电话,把沉沉地掉在黑名单下端的电话号码拉了出来。
她准备打过去,突然尤娜的电话响起,她忙接起,艰难启唇:“尤娜……”
“苏以,你猜我看到了啥,中鸣路这边,我看见符虞铖那个傲气吧啦的男人,绝了,他竟然在做甜点。”尤娜想笑又憋着笑:
“我刚刚和陈家麟去看他哥们开店选址的地方,那哥们不就是你前老板吗,别说他震惊了,我一看见他一会黑脸一会假笑着一张脸我就憋不住笑。”
“哈哈哈,活该有这一天啊,破产了吧!”
苏以:“……”有内画面了。
“等等,你告诉具体位置,我过去。”苏以看了眼钟表,问。
尤娜那头很吵,她动了动位置:“你们不是吵架分了吗,来干嘛,你也看热闹?”
苏以笑着,“咳”地一声清了清嗓子:“对,过去落井下石。”
尤娜:姐们,高招啊。
……
“大哥哥,我想要草莓味的,可以吗?”小朋友仰高着脑袋望向派蛋糕的好看哥哥,笑眯眯地露出缺了的两块门牙。
符虞铖不自觉地对他笑,顺带着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可以。”
他为了不显自己和周围人格格不入过分正式的气息,对着衣柜里清一色的衬衫领带也没了办法,只能扯去了领带,把往时扣至喉结下的纽扣打开两颗。
他望着捧着蛋糕蹦蹦跳跳离开的小孩,符虞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身边的员工从来不吝于用冷漠无情这些词语来形容他。
对于几天前的符虞铖来说,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握在手里的资金更重要,而且,他没少做过不择手段的事。
孩子天真,老人慈爱,这些天来是他收到最多善意的夸赞的一段时间。或许自己不应该成为一个冷漠的商人而已,因为这样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大哥哥,我也能要一块蛋糕吗?”
清明的女声响起,符虞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不迭地抬起了头,望着眼前咧着唇向他笑着温柔的苏以,紧张地上下动了动喉结。
“可以。”他仍是两个字,他认错般低头盛起一块蛋糕,苏以说了一声“谢谢”,而后冲身后伸出手来,十一朵白玫瑰娇艳欲滴,绽现在他的眼前。
白玫瑰,纯洁而天真,或许没人教会你爱别人,所以你只会单纯的爱着自己,但你改变了,便如同绽放的花束一样吸引人。
第一次收到花的符老板顿了顿,猛然放下了手里的刀具盆子,拉着苏以一路往装修着的新店面里跑,他停了下来,无比珍惜又执拗地把她拥到自己怀里。
苏以脖子上被热气吹拂,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大型宠物赖在自己肩膀上撒娇,她轻笑着揉了揉男人的头。
“对不起,那时候我错过了你,我没想到会毁了你半生……小以……小以。”
苏以的手环上了他细窄的腰身,肩窝里湿湿热热的,她不能笑一个大男人滴落了两滴泪,她知道这很珍贵。
“虞铖,瘦了好多啊,胡子还有点扎。”苏以抚着他的背,幽幽地在他耳边说着话,像是轻哄:“酒楼开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卖了呢,是因为我吗?”
“……不是,做不下去了。”他显然身体动了动,这才犹豫着说了出来。
苏以深知以他几年来在桦南城的地位不是一般的手段站稳的,就算他不转出去,他也有百种办法把酒楼重新整改做大,如今的重头开始,是下下策。
苏以没戳穿他,就由他抱着良久,她闻着他身上甜甜的奶油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符合他的气质,极大的反差让她胸腔笑着震动起来。
符虞铖以为她生气,十指热乎乎地和她交握:“原谅我,我们不分手,一直陪在我身边好吗。”
“我的身体没出现问题的时候,身边所有人敬我讨好我,但一旦我不是我了,连一个陪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
符虞铖闭了闭眼,继而说:
“对人我不留情面,一切最大利益化,精打细算,我应得的,这是对我顺利人生的一次击溃。”
“苏以,你是被误判,我会帮你拿回你的公道,我为那年冷漠自私的符虞铖道歉,我会用到我后半生的弥补那一天的过错。”
“小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他喉咙干涩,一件件地承诺,说的话却没了底气,他不敢过分奢求苏以的原谅。
苏以推开了他,整个身体都被他抱人的力度弄散架,她向面前英俊又落寞的男人招了招手:“嗯,那要看一看你之后的表现了,在我心里达到了一百分,我就答应你。”
符虞铖暗藏着惊喜的脸色,很快站直了身,话到嘴边的话转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在她嘴边亲了一口,结果苏以瞪了他一眼说:“符虞铖!这种突袭行为要扣十分。”
符虞铖换回了那副自信十足的样子,微挑的眼尾凑近,开着的衣领下凸显的锁骨带着诱惑:“小以,那现在是多少分?”
“零分。”苏以狡黠一笑,在他手臂下滑溜了出去,摆了摆手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热热的。
符虞铖:“艹!”
文明讲理如符老板,憋狠了总算是出口成脏,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