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擎深在的这间是医院的高级VIP病房,环境不仅安静幽雅,还是一人住的大房间,不会受其他人打扰。
她指甲深深嵌进手心,心中犹疑的思考着,挣扎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恰好这时有护士路过,姜承蔚赶紧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后,才叫住护士:“你好,请问里面的这位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护士狐疑的看了姜承蔚一眼后,摇摇头说:“酒精中毒,送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严重了——不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特别了解,还得问医生。”
姜承蔚一怔,他真的是酒精中毒?
原本心里还抱有侥幸,以为是那个叫宫诚的男人骗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对护士小姐道谢后,就要进去。
护士看着姜承蔚,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病人现在在昏迷状态,最好不要进去打扰。”
姜承蔚说:“我是他——”她笑了笑:“朋友,我是他朋友,我看看他就走,不会太吵。”
护士没说话,走了。
姜承蔚站在门边,抬起手想敲门,又站了片刻后,却直接推门进去了。
当眼神落到宋擎深身上时,姜承蔚身子还是不由得一怔。
现在是晚上,除了病房里的微弱灯光,四周都显得有些昏暗。
而病床上的宋擎深,眉目紧闭,薄唇也轻轻抿着,头发有些乱,脸色苍白,他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整个人就那样平躺着,输液管在静静的往他身体里流着液体。
这样的宋擎深,显得颓废,还有点帅气。
当然,还有一点点心疼。
姜承蔚不由的握紧拳头,指甲再一次深深嵌进掌心,却没有太多疼的感觉。
印象中,她几乎没见过宋擎深倒下的模样。
在她的记忆里,无论何时,宋擎深都是她能依靠,或者说能与他针锋相对的那个人。
而不是现在这个躺在她面前,让她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吵到他的人。
他——昏迷了多久?
又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喝那么多酒?
以前也听林复说过,宋擎深压力大的时候也会选择用酒来发泄。
那座改成她名字的别墅里还隐藏着一个酒窖,不过姜承蔚没去过。
但她不知道,宋擎深去了多少次。
她还听说,酒精中毒严重的甚至会影响人的神经大脑,从而……
他宋擎深叱诧风云的一个人,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安静的病房,静的只剩姜承蔚的呼吸。
她又往病床边走近了两步,垂眸看着宋擎深。
经过这一宿折腾,好像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又消瘦了几分。
姜承蔚心中纠结复杂,明明很想走,却不自觉的端了一个小板凳,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她就这样一直打量着宋擎深,看着他的轮廓。
忘了有多久没这么看他了,又忽然想到他其实也是别人的人了。
姜承蔚自嘲的勾起嘴角,说不定待会还会遇见唐怡然,那可就尴尬了——
想到这里,姜承蔚也下定决心,既然来看了,就没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耗费时间。
她蹭的一下站起,原本就乱的脑子已经更加凌乱。
忽然身后一阵刺耳的声音,原来是自己不小心把小板凳弄倒了。
姜承蔚赶紧去把板凳立起来,再直起身子,却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他醒了?!
姜承蔚恰好对上宋擎深的视线,见他狭长深邃的眸子微眯,两眼正直勾勾的望着她。
一时间,四目相对,姜承蔚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再冰冷默然,此时此刻至少也做不到对一个病人大动肝火。
但现在的姜承蔚,反应速度早就不像从前。
她迅速反应过来,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走了。”
说完就伸手去抓旁边柜子上的手提包。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更加修长有力的手伸过去,按住了那只手提包。
手的主人还没说话,依旧只是定定的看着姜承蔚。
姜承蔚脸色有些尴尬,别过眼不去看宋擎深,冷言冷语道:“麻烦你松开。”
宋擎深的脸不仅瘦了,也憔悴了许多,往常的凌厉锋芒与冷漠,此时此刻都少了许多,若不是那双世故深沉的眼,看上去就跟一个大学男生无异。
“坐下。”
宋擎深看着姜承蔚,命令道。
但他的声音却带着几分虚弱,也是从未有过的沙哑阴沉,仿佛被无数车轮碾压过一般。
姜承蔚表面不悦,心里却闪过一丝心疼。
这个男人,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她嘴角勾起嘲讽,找了个纸杯,倒了杯温水给宋擎深,说:“喝吧,喝完我再走。”
宋擎深根本不想喝水。
他喝酒都喝的一辈子都不想再碰液体类的东西了。
但他垂下眼皮,看了两眼葱白手指握着的杯子,还是接过水杯,喝了半杯。
喝完后,宋擎深自己把杯子放在了床边柜子上。
然后视线,又继续落在姜承蔚的脸上,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那么认真而又深邃的望着她。
姜承蔚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等宋擎深回答,姜承蔚转身就走。
可她还没走开,右手腕就被宋擎深一把拉住了。
他指尖温度碰到她冰凉皮肤的那瞬间,姜承蔚心跳顿时漏了个节拍。
她强迫自己镇定,然后转过头,眼神冷淡的看着宋擎深,说:“松开,宋总。”
可宋擎深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像是握着一根小细棍子那么轻松。
“坐下。”
他即使都憔悴成这样了,还保留着命令人的习惯。
姜承蔚直视着宋擎深的眼睛:“怎么,你还以为你现在能命令我?”
这话说的,宋擎深心想,自己以前也没命令她多少吧?
但此刻,见她看着自己那怜悯心疼却又克制的神情,宋擎深觉得自己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很想立刻翻身把那女人压在身下好好折磨一番,看看她还用不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但现在他确实没那个力气。
眸色动了动,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承蔚:“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喝成这样?”
姜承蔚身子明显一怔。
她想问,当然想问。
想问问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不爱惜自己身体。
可姜承蔚只要一想到宋擎深与唐怡然,脑海里顿时有更深,更强的怨念浮现出来。
她趁宋擎深不备,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过身,两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他:“宋擎深,你是不是太自恋了点?我对你喝酒,为什么喝,根本不感兴趣。”
宋擎深挑了挑剑眉,苍白的脸色上照例浮现出一抹戏谑:“那你还来这里?”
姜承蔚真是忍不住想打人。
你说这男人,现在都这样子了,还是嘴欠的想找骂?
“嗯,所有我后悔了。”
姜承蔚冲他露出一个最官方的假笑。
宋擎深一直盯着姜承蔚,盯了半天,说:“还是说,你根本放不下我?”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
姜承蔚想,自己今天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接那个宫诚打来的电话,然后到医院来。
她现在不仅后悔,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有点太过自恋,宋擎深刚想开口继续说话,门忽然被推开。
那一头金毛钻了进来:“哎哟,宋老总醒了啊?”
宋擎深没好气的看了宫诚一眼。
姜承蔚冷冷的说:“既然宫诚来了,我就走了。”
宋擎深不依:“站住。”
姜承蔚自然不听。
宫诚在门口伸手拦住她:“姜小姐,病人都发话了,给个面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