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自己,自己的亲爹都这样对待自己,活得还真累。段山雨现在还不想回家,就随便上了辆公交车,坐在后面靠窗的位置。
脑袋还是控制不住的乱想刚才那个男人,求她办事时恳切的表情,还有那个女人满脸的殷勤,这一切都太恶心了。段山雨觉得今天自己的泪腺特别发达,她不禁想起来上次叶望远还说她哭的时候特别丑。
公交车开到了底站,段山雨下了车,漫无目的的往回走,要想把自己所有的眼泪都流干。叶望远发短信过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她点开短信“约会结束了吗?需要我去接你吗?”段山雨不知道他打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是看到短信的时候。段山雨只觉得自己好像不像刚才那么难过了,但是心里还是酸酸的,难道这就是感动吗。
段山雨给他回了消息“已经结束了,正在找卖苹果的,等会就回去了,不用你来接了”她还记得他爱吃的苹果,准备去水果店给他买,但是可能是因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的原因,好多店都没开。
她想起来胜利广场那边好像有个大的商场,那里应该没关门,她在车站等公交车的时候,他的短信又来了“你先回来吧,苹果我不吃也行,那又不重要。”段山雨也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就只是觉得叶望远好像是在欢迎她回家,被别人接纳,被别人欢迎的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刚才的阴郁好像一扫而光了。
她最后还是去了胜利广场那边的那个商场,买了好些的苹果,她拎着的时候也不嫌累,心里都是欢愉的。
到家的时候叶望远在院子里扫雪,那个雪人还立在那,她突然想要玩雪了,今年的冬天,雪下的都特别大,天也比往年冷。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跟叶望远愉快的相处了,毕竟世事无常嘛。
叶望远也看到她回来了,看到她手里拎着的苹果,站在那里冲她笑。她把装苹果的袋子拎到他面前“给你,……这能算是新年礼物吗……嘿嘿”她露出那种狡猾的笑,像是聪明的狐狸一样的。
他接过那袋子苹果,把袋子撑开低头往里看了看。“怎么买了这么多。”段山雨没说话,就只是笑,眼神柔柔地看着他。
叶望远把苹果拎进去,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蹲在地上,正用手团雪球,整个手都冻红了,他刚想上前让她别玩了,她突然就一个回身,雪球直直的砸在她脸上。
她砸完之后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能扔的这么准。叶望远就愣在了原地,她慌乱的走上前用手替他擦掉脸上的雪。“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能扔这么准……”她的手在他脸上抚过,把雪都抚掉了,可她的手像是不受控制的,渐渐的抚上了那道疤,从眉骨下方一直延伸到嘴唇上面的那道疤。
曾经被缝合起来的痕迹,像是一条蜈蚣一样在他脸上,疤痕的颜色比他脸上原本的颜色要深一点,他皱眉的时候,还有生气的时候,那道疤会显得更加可怕。可是段山雨并不怕他。
她只是觉得有些心疼,她依旧轻抚着他的脸“……还疼吗?”叶望远也愣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抬手覆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来。
段山雨不由得想起在KTV唱完歌的第二天,李妍给她打电话问她叶望远的脸怎么弄的,是不是在学校跟人打架了,还说像他看起来很凶的,说像他这样的热血少年,是很受欢迎的,而且还长那么帅。
她想到这莫名的想笑,此刻她的手还被他压着,她感觉到了手下那块皮肤的炙热,他的手心滚烫,仿佛要烫伤她,她迅速的把手抽了回来。
叶望远还是呆呆的望着她,段山雨还是为刚才的事感到抱歉,“我扔了你一下,那我站在这里不动,你也扔我一下,咱俩扯平吧。”她说的时候还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他,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他听完她的话,开始蹲下身子团雪球了。段山雨就真的站在那没动。他团的一个很大的雪球,用两个手捧着,作势要往她这边扔,她吓得慌忙用手捂住了脸。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扔,段山雨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睁开眼睛看他,他正站在那笑呢,他走过来还是那副表情“傻不傻啊,说不躲还真不躲啊。”
他把雪球放她手里。“自己玩儿吧,别扔我了,刚才那一下真挺疼的。”段山雨莫名的脸红了,谁说他看起来很凶的,明明就很好啊。他说完之后又继续铲雪了,今年雪下的厚,不容易化。院子里要过人,他可能是怕别人滑倒,所以从中间铲了一条道来。
段山雨就真的自己在一边玩了,她团了好多雪球,往院子墙上扔,只玩的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太冷了,手冻的疼。
叶望远还在那铲雪,她朝他走过去。“叶望远,你不冷吗?连帽子都不戴。”她站在他面前,帮他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上,又给他扣紧了扣子。
他头发好像又很长时间没剪了,又长长了。“等你弄完,我帮你把头发理一下吧,看着好像又长了。”他老老实实的站在那让她帮自己带上帽子,他感觉到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下巴,凉凉的。“嗯,你别玩了,不然小心得冻疮了”她老老实实的应下,这两天都没好好练字了,准备回屋好好写一会儿的。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妈妈和叶叔叔明天也会回来,家里明天也挺热闹的,今天那些烂事儿她不想再回忆了,就像妈妈以前说的那样,叶叔叔和望远对自己都很好,现在她们一家人就好好过吧。
等她练完字的时候,看楼下院子里没人了,她走到隔壁敲了敲叶望远的房门,他正在看书,看的是蒋勋的《孤独六讲》这本书她也看过。
这本书围绕着六个话题:情欲孤独、语言孤独、革命孤独、暴力孤独、思维孤独和伦理孤独。段山雨不太喜欢这本书,这只是用各种心灵鸡汤煲出来的一碗毒药,她没想到叶望远会看这本书。
叶望远看她进来了,把书合上,从柜子里拿出电推剪。记得上次给他理发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已经过冬了呢。他脱掉身上厚厚的外套,去卫生间里把浴霸灯打开,这样的话也不会太冷。
剪头的时候他比以前放松一些,只是两只手还攥的紧紧的。段山雨在想话题跟他聊天。“望远,你现在的班上有没有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啊?”
她看到他好像是在回想过了一会儿回答她“好像有一个,是我们班文艺委员,我们班男生都说她长得好看。”段山雨看到他说话的样子,觉得好玩。“那你呢?你觉得她长得漂亮吗?”
他又想了一下。“我觉得她长得还行。”呦吼,看来这小子眼光还挺高。“你们班同学人好不好?你室友呢?会不会欺负你?”她不知不觉中就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说完俩人都沉默了。
她不是故意要让他想起以前,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现在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话。“他们人都很好,没人会欺负我,而且,我跟原来不一样了,再出现那种问题,我自己也会解决好的。”
段山雨相信他的说的话,相信她遇到以前那种问题的话,也会很好的解决掉。这次她又给他剪成了板寸,他也没说什么,段山雨只会剪这一种发型。“望远,……你有帽子吗?出门的时候要戴帽子啊,别冻着脑袋了。”她还挺欣赏自己的理发水平的,这个发型跟叶望远的容貌很搭。
给他剪完头发已经将近五点了,外婆给她打电话,让她把菜洗好切好,等她回来炒菜。段山雨有些心疼外婆,所以打算今天这顿饭自己来做。
叶望远坐在客厅看电视,段山雨想喊他进来帮忙,但是看了看旁边的刀子又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喊了他“望远,你过来一下。”应该没事儿的,也许这种方法有效呢。
他不知道她叫自己干吗,就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望远,你帮我把这些菜洗一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了,他站在洗碗池那里,把菜都给洗干净。听到身后的段山雨在拿刀切东西。
他觉得自己洗菜的手在抖,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忘不了,忘不了妈妈在房间里,拿着水果刀往自己身上划,也忘不了她拿着指甲剪,一下一下的剪自己的肉,还有她拿剪刀戳自己的大腿,鲜红的血,就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流,他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喊了声“妈妈”。
他也听到她妈妈回头笑着喊他“望远”,那时候她身上的血还在流,他被吓傻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可是妈妈呢,却还在笑着,还搂着他,她身上的血蹭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