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人会说出“祝你们幸福”这句话呢?
我之前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当时差一点笑喷,即便是现在回想起这事,也依然让我忍俊不禁。
刘冠楠,就是眼前这个和众多美艳小姐姐一起进到包厢来的人,她是我的初中同学,而且是我的同桌。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好,只是我不喜欢上课,她也觉得念书很无聊,所以上课的时候经常唠闲嗑,仅此而已。
刘冠楠的家境如何,我不太清楚,但听说她每天放学之后都去迪厅打工,貌似还是领舞。
这事按说跟我没多大关系,因为我家的破事让我满屁股流血呢,哪还有心情管别人是不是痔疮。可偏偏就有人愿意乱传话,说刘冠楠在学校里有个对象,两个人天天不好好上课,总一起成双入对,这个传说中的对象就成了我。
一个在中专念书的小子去迪厅时看中了刘冠楠,也一直在追,不知道这小子是从谁那听说了我,于是码了十几个人,堵在了十二中门口要找我好好唠唠。
但是他犯了个错误,就是觉得自己是中专的,比我们念初中的岁数大,找十几个人就很牛逼了,他就没先打听一下我的情况。
我爸在我小学六年级犯事,初一进去了,我心情不顺,就跑去楼下的搏击馆找人打架发泄,一来二去就被那的师傅收了当徒弟。那年被堵门的时候是初二,我练了两年的自由搏击,在学校里有我两个师兄,再加上我长个早,初二就已经179了,又赶上灌篮高手风靡,我进了篮球队,整一个标准的中二不良少年。
那天十几个人往十二中门口一堵,说要找我谈谈,我也没多想,跟两个搏击馆的师兄打了招呼,跟篮球队的兄弟打了招呼,黑压压一片人出去了。
十对……大概一两百,他们当时就怂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对话,那个追求刘冠楠的小子和我走到篮球场,赔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祝你们幸福。”
祝你们幸福……
看到刘冠楠,这句话连同当时的场面全都浮现在我脑袋里了,感觉酒一下子醒了不少,我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我笑的时候,刘冠楠非常尴尬地走过来,坐到了我旁边。
她一坐下来,也把我从初中时的回忆里拉了回来,气氛也顿时变得格外尴尬。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总觉得在这种场合下叙旧有些不太恰当,在看了一眼顾翼城后,我突然脑袋一热,直接对刘冠楠说:“待会跟我出去吧?”
刘冠楠愣了下,竟冲我点了点头。
顾翼城在旁边哈哈大笑,伸手从口袋里抽了两沓百元大钞,直接往我怀里一塞,推着我的肩膀说:“去玩吧。”
我傻愣愣地站起身,看了眼刘冠楠。
她也跟着我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在我旁边,和我一起走出了包间。
“我去拿下外套。”她轻松说了句,也没看我,转头就走了。
等了一会,她换了件裘皮大衣,之前的裙子、高跟鞋也换成了长衣长裤长筒靴。到了我身边,她还是没看我,挽着我的胳膊就和我一起走出了凯乐门的大厅。
到了外面,有出租车冲我们闪着灯。
她这时才看了我一眼,我想了想,冲出租车摇了摇头,对她说:“走走吧。”
她冲我一点头,随后松开了我的胳膊。
往右拐,走个二十几米就到了通江街,沿着通江街向南,就是江边最热闹的夜市。夏天,这里到处都是卖衣服、卖杂货的路边摊,冬天,就是满街的烧烤小店,路边一走就能闻到烤肉的香气。
我和刘冠楠一路都没开口,感觉好像是顺着香味就拐到了这条街上。
我晚上没吃东西,就灌了一肚子酒,现在还真想吃点东西把酒气往下压一压。
“去撸几串儿?”我随便指着一家小店。
刘冠楠看了眼那家略显冷清的店铺,冲我点了点头。
我看了眼她这身衣服,似乎跟这种路边的串店不太搭,但我也没去过什么高档的地方,我也不愿意去,索性冲她尴尬一笑,就真带她进到了店里。
坐在这种属于我的环境里,这才让我感觉心情放松了不少,点了肉串之后,我便闲谈似的说:“好久不见了,从毕业到现在,差不多有八年了吧?”
“嗯,八年了,看来你现在混得不错。”刘冠楠有些僵硬地笑着说。
“没,就是碰巧认识了城哥,帮他办了点事,今天带我过来开开眼界而已。”我笑着说。
“哦。”刘冠楠用了个终结话题式的呼应方式,气氛随之陷入了僵局。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种说话的方式不太妙,于是从包里拿了烟,问我抽不抽。
我连忙拿了一根,又拿了火机帮她点上,这过程也让我好像回到了初中,因为那时候我俩偶尔会一起逃一节课,到操场围墙那边去抽烟。
她好像也想起了那段往事,在抽了一口烟之后,脸上终于有了自然一些的笑容。
“我记得以前也是我带烟。”她笑着说。
“哈哈哈,是啊,那时候我家里穷,现在也不富。”我笑着说。
“你家现在怎么样了?”她问。
“还行吧,我爸出来了,现在给人当会计呢,家里的外债也都还得差不多了,也算是缓过来了。”我说。
“哦,那你呢?现在做什么呢?”她问。
“我现在给人算卦呢,在毕哥的小店里,对了,毕哥开了家成人用品店,就在学府路大学城那边。”我说。
“毕云涛?他挺有想法啊!”刘冠楠笑着说,表情更加自然了。
“是啊,他有个理想,将来要开个大泡脚房子,楼上还要加个包间……”
或许是老同学的关系,之前的尴尬气氛在话题转往事之后,也渐渐消失了,我们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但我还是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的言辞,避免提到工作的事情。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祝你们幸福”身上。
当时,那小子过来“祝我幸福”的时候,我在笑过之后也和他做了解释,我和刘冠楠只是同学,并没有其他的关系,他好像也信了,之后这俩人貌似有在一起过。
刘冠楠证实了这一点,她说初中毕业之后,她和“祝你幸福”处了半年,后来“祝你幸福”去当兵了,电话短信联系了一年,这小子就突然消失了。
前年,刘冠楠在路上无意中遇到了“祝你幸福”,得知这小子马上要结婚了。“祝你幸福”也是神经大条,居然恬不知耻地给刘冠楠发了张请柬。
刘冠楠还真去了,在新郎新娘敬酒的时候,刘冠楠也祝他们幸福,而且送上了一个极其香艳的舌吻,然后潇洒离场。后面发生了什么,她说自己完全不清楚,但想一想也知道,故事肯定相当精彩。
为了她精彩的复仇,我决定和她再喝一个。
刘冠楠也没拒绝,于是我俩一边撸串,一边喝着啤酒,完全忘记了我俩之前的身份,感觉这才是我们应该在的地方,这才是属于我们的娱乐方式。
串撸完了,头也喝得晕乎乎了,我结了账,和她一起来到街上。
东北的冬天是不存在丰富夜生活的,过了十点,街上就看不见什么行人,就连过往的车都非常少。我俩在街边站了好一会,才终于看见一辆出租车。
我帮刘冠楠开了车门,但自己并没打算上车,只想先把车前给付了。
刚到副驾驶车门那,刘冠楠就在车里说:“你待会还有别的事吗?”
我一愣,摇了摇头。
“那……能去我那一趟吗?我想,找你算一卦。”刘冠楠用轻柔的声音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