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刚落,眼角余光便瞥见左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的笑意,他早料到,凭我一个普通医女,若想安然无恙的存活于世,就必定不敢伤害赵贵妃。
可他终究还是猜错了,普通医女是不敢,但我有医生空间护身,还有金阳公主这棵遮风挡雨的苍天大树,哪里还会惧怕一个不受宠的左相?
西域王听完我的话,一时间有些发愣,不等他压抑着怒火开口,我便抢先一步,从流云袖中取出一只小木盒,大声道:“赵贵妃谋害皇嗣的罪行,天佑一介草民,不敢僭越干涉,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贵妃无缘无故用嗜血蛇害我险些丢了性命,这笔帐,我林天佑势必要算个清楚!”
说罢,我便手持小木盒,一步一步的走向关押着赵贵妃的牢笼。
赵贵妃原本春风得意的小脸上,立马流露出恐慌的神色,几乎是尖叫道:“林天佑,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犹如踩着死亡的旋律,道:“做什么?自然是把嗜血蛇还给贵妃。”
“不,本宫乃是整个西域国的皇贵妃,你区区一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胆敢伤害本宫!本宫命你站住,不要过来,站住啊!”赵贵妃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恐惧,冲着我嘶吼,完全失去了原有的高贵大雅之态。
见我仍是一步步逼近,赵贵妃彻底慌了神,急忙跪在牢笼中,向西域王身边的左相发出竭斯里地大喊:“父亲,救救女儿,这个贱婢要害女儿,父亲,女儿求求你,杀了这个贱婢,女儿不想死啊!”
左相一脸焦急,见自己最宠爱的长女即将失去性命,终是慌了神,“噗通”一下,跪在了西域王脚下,老泪纵横的哀求道:“皇上,求你看在微臣的面子上,饶贵妃一命吧!”
西域王威严而立,脸上神情毫无波动,面对宰相的哀求,并无所动。
“皇上,饶了贵妃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呐,皇上!”左相绝望悔恨的哀吼求饶,同时用眼角余光紧紧盯着我,老泪纵横的眸子仿佛一把利刃,恨不得即刻刺穿我的心脏。
左相权倾朝野,手中的军备势力不可小觑,权衡利弊下,西域王无奈叹了口气,道:“赵贵妃谋害本王的数名皇子,本当是夺取封号,处以车马分尸极刑,将头颅挂于城墙之上示众。
但本王念及旧情,留了她的封号,免去车马分尸之刑,已是赦了她种种谋害皇嗣的大罪,给足你们父女情面。”
左相听完这番话,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认为赵贵妃相安无事了,便摆出一副誓死效忠的神情,急忙磕头道:“微臣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日后微臣定当为国为民,尽职尽责,万死不辞!”
“呃……”
我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发出一道无语的声音。
左相这才注意到我,急忙扶着随从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向我,用不可忤逆的霸道语气大喊:“贱婢,没听见皇上口谕,赦免了贵妃吗,还不打开铁笼,将贵妃搀扶出来?”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一声,丝毫不畏惧的和左相对视。
左相微微一怔,皱着浓密的粗眉呵斥道:“贱婢,你在笑什么,还不把贵妃放了?”
待他说完,我当即收回笑意,冷着脸道:“宰相大人莫不是幻听了,皇上何时说过,要饶了贵妃的性命?”
左相气急败坏,长吸了口气说道:“皇上刚才可是金口玉言,说赦免贵妃一切罪行,你这个贱婢,还不放人,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要违抗圣旨吗?!”
我假装一脸茫然的回道:“对啊,皇上是赦免了赵贵妃谋害皇嗣的种种罪行,但皇上并未赦免赵贵妃谋害我的罪行。”
说完,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西域王。
西域王却装出一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我在心中气的想骂娘,最后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西域王这个贱人,吃了羊肉,还不惹一丝骚。
骚哪去了,自然是惹我身上了!
就算此时我不处死赵贵妃,那暗地里,西域王也会找人暗杀。
届时,所有矛头都会指向我,所以这一身的羊骚味,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再者说,我现在当着文武百官,还有西域王的面,处死赵贵妃,事后左相也定然不敢轻易对我动手。
而我现在不亲自下手,等西域王动了手后,那结果便可能是两个样子了,到时候赵贵妃的死,所有矛头都会指向我,甚至是西域王,也有极大的可能给我枉定一个谋害贵妃的罪名。
所以这个黑锅,我无论如何都是背定了的。
左相虎躯一震,愣了片刻,突然再次猛地跪在地上,惊恐哭喊:“皇上,不要啊皇上,林天佑只是区区一个普通医女,她的贱命,哪怕是十条也比不了贵妃啊!哪能因为一个贱婢,而定堂堂皇贵妃的杀生大罪,求皇上三思啊!”
西域王别过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淡然开口道:“林天佑并非普通医女,她乃是能治好金阳公主脸疾的神医,如此人才,应当得以我西域重用,又如何比不得一个贵妃?”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你别求本王,本王已经赦免了赵贵妃,现在想救赵贵妃性命的话,就去求真正的受害者!
这大爷的,又把锅往我身上甩……
左相乃是朝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如果为保一个犯了重罪的妃子,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区区一个普通女子求情,那可不是颜面扫地四个字能形容完的,恐怕到时候,他在那些文武百官心目中树立的威信,也会消散殆尽。
而赵贵妃已然失宠,留着对他的前途发展没有丝毫利用价值,反倒是西域王心中的一块疙瘩。
女儿死了,家里还有十几个,但官位只有一个,一旦失去了,就等同于坠入万丈地狱,整个左相府也要跟着受牵连。
权衡利弊之下,左相不忍的看了眼牢笼中,嘶吼到筋疲力尽的赵贵妃,突然狠狠一甩袖子,对着西域王行了一礼,又说道:“微臣公务繁忙,就先回府了,至于赵贵妃如何处理,全凭天佑姑娘发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刻意咬重了“天佑姑娘”这四个字,还凶神恶煞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跌跌撞撞的带着一众随从狼狈离开。
我转过身,摸了摸提前动过手脚,装着嗜血蛇的盒子,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盖子,将指头粗的一条小花蛇泼在赵贵妃的身上。
赵贵妃感受到脖子上的一抹冰凉,吓得当即尖叫了起来,用手胡乱拍打着脖颈。
“救命,救救我,皇上救……”
“我”字还没喊出来,赵贵妃便是瞳孔猛地睁大,穿着华服的身子僵直倒在了地上。
我这一系列杀伐果断的举动,引得全场一片哗然。
诸多的嘈杂声中,唯有金阳公主显得最为平静,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心中惊讶不已,金阳公主为人正直善良,尤其一颗心软的像棉花糖。
就算她和赵贵妃有深仇大恨,但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赵贵妃死去的过程,也应该是满脸不忍,绝对不会露出那般从容的笑意。
除非她猜到了什么。
我扔掉手中的木盒,在万众瞩目中,抿着温柔的笑意,大步走到金阳公主身旁,说道:“金阳,你陪我去看看手术房建造的如何了,好吗?”
金阳公主即刻点了点头,然后又向西域王福了下身子,道:“父皇,儿臣有些困了,就先和天佑告退了。”
“注意身体,去休息吧。”西域王点点头,说到“注意”二字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扫了我一眼。
他这是在提醒金阳公主防范我。
但金阳公主并未做出回应,而是拉着我的手,转身便要走。
我在转身之际,及时的向西域王福了一下身子,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那警示的寒霜眼神。
因为方才我做的一系列事情,所以也怪不得西域王担心我会伤害金阳。
赶到地方,看见精致到无可挑剔的手术房后,让我感到很是惊讶,环境和卫生程度,完全可以媲美现代普通医院的手术室。
我垂下眸子,以检查细节为理由,遣散了那几个正在修修补补的工匠。
看着工匠们全部都走出了院子,我急忙把金阳公主拉进手术房,然后往里锁上了密封的门。
手术房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闻起来异常舒适,我先四处仔细勘察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又用医生空间检查空气质量。
几分钟后,医生空间做出了检查报告:细菌指数极低!
我这才长呼了口气,如果空气质量差,那手术便无法进行。
人的脸部组织最为脆弱,届时割开金阳公主的脸,如果被细菌随着死血流出而侵入,便很容易造成伤口溃烂,甚至是整个脸部生出细菌疹。
“天佑,我们不是来看手术房的吗,你先是让工匠离开,然后关上门,又发了一阵愣,究竟出什么事了?”
金阳公主被我奇奇怪怪的行为引的一脸疑问。
我先是笑了笑,又郑重严肃的问道:“金阳,你相信我吗?”
金阳公主毫不犹豫,坚定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茫然之色更深了几分。
我拉着她的手,说道:“赵贵妃一事,左相定当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我们公布于众医治你脸疾的日子,已经用不得了。”
“择日不如撞日,我准备就现在,帮你引出毒血。”
金阳公主听完这番话,秀眉不由得微皱,一缕轻发垂在脸颊上,更是显现出一副别样的倾城之貌。
“天佑,你的意思是,左相有可能会在,你为我医脸的那天伺机报复?”
我点点头,回答:“不是可能会,是必定会。”
我整日与金阳公主如影随形,还居住在后宫之中,左相没有了赵贵妃的帮助,任凭他的手再长,也绝对无法在后宫中伤害我。
而那放出去,我给金阳公主医治脸疾的日子,便是他最佳的时机。
届时只要金阳公主发生一丁点意外,西域王都不会轻饶我。
如果加上左相的势力们在朝堂之上添油加醋,我估计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刀赐死了。
金阳公主见我出神,便轻笑了一下,主动躺在金丝楠木做的手术台上,柔声道:“嗯,天佑,不用紧张,我相信你!”
说罢,她便轻轻闭上了眼睛,我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倒不是我紧张,而是我在考虑如何跟她道别。
没想到最应该紧张忐忑的她,反而安慰起我来了。
我走进手术房的暗间,从医生空间中取出一套消过毒,一次性的卫生衣,然后仔细戴好手套,用帽兜裹住一头长发,才提着手术箱走了出来。
金阳公主的心理素质虽然强大,但此时也无法冷静了。
毕竟是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脸疾,在此刻马上就要治愈了,所以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呼吸也有些急促。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她睁开眼睛,肯定会问我穿的是什么,手里拿的又是什么…我就又得说谎骗她了。
金阳公主待我极为真诚,虽然我对她是没有恶意的欺骗,但我仍是很抗拒,所以能免则免。
“天佑,你在做什么?我好像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金阳公主忍不住问道。
她口中奇怪的声音,我猜想可能是穿戴塑布制造的卫生衣时,摩擦出来的声音。
我放轻了动作,说道:“我方才在准备物件呢,已经都备好了,现在要往你的脸上扎一针,你忍着些。”
金阳公主毅然的点完头,我便手脚麻利的戴上卫生口罩,先用棉签沾着酒精,将她脸上的胭脂粉清除干净。
又取出一根麻醉针,往需要开刀的皮肤附近,注射了一小截。
等麻醉生效,我才有条不紊的将排毒血清注射在她的脸疾上,等毒血开始活跃,在倍镜下缓慢的融入进血清之后,我拿出一柄锋利的手术刀,从金阳公主的耳根处,开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
血清遇到氧,发生了反应,皮肤组织开始排挤血清。
血清受到压迫,便带着毒血缓慢的流了出来。
等最后一滴毒血流出,我才仔细的处理了刀口处的血渍,然后用手术针引着新型透明线,将刀口仔细缝合。
这种手术线,是现代世界上最顶尖的手术线,缝合的创伤小,伤口痊愈后也不需要拆线。
这种手术线是人体需要的一种机能制成的,所以伤口恢复之后,便会自动被皮肤吸收。
用这种线,也算是为我离开后,清除了一个后顾之忧。
行云流水般做完手术,我又清理掉所有痕迹,麻醉的药效才彻底过去。
金阳公主扶着手术台的边缘,慢慢坐起来,感受到侧脸的疼痛后,急忙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微笑着没回应,将身子闪到了一边,露出被我挡住的一面琉璃铜镜。
金阳公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轻轻波动了几下,想伸出手抚摸,却被我及时制止住了。
等金阳公主能抑制住满心喜悦后,我才取出一块轻丝面纱,帮她戴上。
“天佑,我的脸已经没有毒迹了,为何还要戴着面纱?”金阳公主不解的问道。
我轻笑一下,说道:“手术留下的伤口才刚刚缝合,是见不得风和灰尘的,面纱刚好能遮挡一二,再者便是,脸疾痊愈之事,你目前只能告诉西域王和皇后,其他的人,一概不要提及。”
“天佑,我答应你,不过我想知道,你这是为何?”金阳公主一脸疑问的说道。
我灿灿一笑,“今日我当众杀死赵贵妃,左相定然会想尽手段至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