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看着我的眼神之中明显的带着不善,然而此刻大庭广众之下,他却又碍于民众的目光无法对我出手,再说,江天宸就站在一边,也不是摆设,所以,他此刻只能无奈的接下了酒杯。
“不敢承皇婶婶的敬酒,这一杯酒,小侄愧领了。借花献佛,敬奉大地,愿我小皇叔此处出征,一切顺利。”
一杯清酒倒在了地面之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小动物来舔了中毒身亡的闹剧,因着,这本就是慢性毒药罢了。
在北国百姓的期待之下,队伍浩浩汤汤的离开了,一路开往所谓的前线,那所谓的自由城占领的领土。
管道四通八达,链接着各个城池,于官道上疾驰,不出两日的功夫,便是已经抵达了被攻打下来的十一城之一。
战场之上杀声震天,然而,两军的统领却早就进去喝酒吃肉了。
“天宸,你来了啊!”
所谓的自由城敌军,果不其然是妖孽在领军。他早就已经摆好了好酒好菜,就在等着江天宸的到来了,只是,他这看着我脸色依旧是不好。
我安静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
“恭喜江王爷重组天宸军。”那衣裳简朴仿佛要将自己泯然众人的男人,一开口说话,我才发现,竟然是东方离。北国传来战乱消息的第一时间里,他便是奏请回国了,没想到,竟然是来了这里凑热闹来了。
“多谢五皇子殿下的军队了。”江天宸也是举杯回敬着,只是神色之间难免带着两分疲倦。若非是北国皇帝忌惮着他,他何须如此作为了,大可光明正大领着自己的天宸军,痛痛快快的打仗去。
我听着他们的交谈,才知道,我之前所想的并不完全正确。
这前线的的确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不过,江天宸此次出来却并非作秀,的的确确有一场硬仗要打。
东方国的上三军在皇帝东方苑的手里掌控着,中三军握在东方离的手里,而下三军原本归属东方离,如今却是被另外的一个人拿到手了——东方苑的私生子东方无名。
江天宸与东方离二人的协议,便是一场惊人的豪赌。江天宸借力回复天宸军,重掌兵权,但是同时,答应了东方离的条件便是,为他荡平下三军,铲除那个东方无名。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场面活,如今看来,江天宸竟然是要真的要拼命,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至此,我也才终于知道了,为何东方苑要抓了灵儿威胁东方离。东方离调动了中三军,老皇帝一定是收到了风声。于他而言,这中三军和下三军都是他东方国的兵力,自然不愿意有所消耗。
再而言之,恐怕,在老皇帝东方苑的心中,对于这个出色的儿子东方离也是多有忌惮的,现如今,有了多出来的这个东方无名,他便是多了一个选择,自然是寄托了更大的希望在东方无名的身上,更希望这个私生子能够和东方离势均力敌,平衡朝堂之上的势力。
如此,便是帝王心术了,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儿子,都要讲究一个权衡之道。他才能够稳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直到百年终老,还可以一纸诏书,决定下一位皇帝的继承人。而不会有着东方离一家独大,朝堂势力逐渐转移,最终被自己儿子拖下了位置。
所以,这边的战场都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战场在东方国吗?
不知道江天宸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忽然之间转过头来,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然后说道:“带你来此处,本来就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的,我断不会带你去真正的战场险地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拒绝,然而,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拦了回来。
“徐管家是我当年的第五偏将,这一次便留他于北国,向北国传递虚假战报,你与徐管家一同留下。我素知你聪慧有胆识,这一次就帮帮徐管家出谋划策吧。”
见鬼了的出谋划策,分明是留了徐管家在这里保护我。
“女人就别拖后腿了,老老实实的呆着就好。”妖孽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那一副傲娇的脸,好吧,总算是开口与我说话了,也算是一个好兆头了。留下便留下吧,何必非要逞强,去与他们添乱。
江天宸见到我这边虽然是不情不愿的,但是却没有反驳,便是知道我应了下来了,他们便是继续的商议他们的大事了。
“天宸,我们出发后,这第一个城池要几日传回捷报?”妖孽开口问道。
“第一个城池嘛,三日传回捷报便好。随后,徐管家就驻守在这第一个城池望城,彻底的阻隔我皇兄所有的窥视。”
第一个城池的攻打还做了做样子,随后,有徐管家镇守在这里,断断不会让任何皇帝的手下人经过此地了。从这望城向东而去,所有的情报,便是全凭徐管家一张嘴,想如何说,便如何说了。
待到江天宸他日得胜归来,便是这十一个城池尽数回归之日,班师回朝,所有的斩杀的逆贼,便是由那下三军来充当了。若是顺利,那个私生子的项上人头,还可以作为贼首带回。
我静静的坐在这里,饮了一杯薄酒,虽然并不想说这句实话,但是,我现在的确是隐隐的有些佩服江天宸了。
四周灯火通明的,这本该是沦陷之地的城池里,此刻却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觥筹交错之间,有着酒香四溢,如此的情形,即便是滴酒未沾的我,闻着这渗入人心肺的酒香,都是有些醉了。
看着他们因为久别重逢,因为这天宸军的重建,而这般兴致高涨的模样,我也渐渐的被这帮兄弟们带入了氛围之中,好似自己也是天宸军之中的一员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不知道究竟是谁,酒兴上来了,竟然起身擂鼓助兴,我听着这震荡在灵魂的声音,也随之举杯共饮了。
清晨,一缕晨光透过了这薄薄的砂纸,进入到了房间之中,我渐渐的清醒了过来,揉着因为宿醉,而异常的疼痛的头。
“王妃。”听雨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肩上挂着一条白毛巾的走了进来。
随军而行的女子有我一个人便已经是够碍眼的了,不过江天宸担心我没有人照顾,便是竹影带着听雨随后而来了。
听雨将毛巾沁在温热的水中,全部打湿了之后,拿起来用力的一拧。水声哗啦啦的落下,听着便让人觉得舒服。
我接过听雨为我准备好的温毛巾覆盖在脸上。
“怎么样,可还头疼了?”
“好多了。”我下意识的回答了之后,才忽然之间发现了这声音的不对,分明不是听雨的声音,是江天宸?
囫囵的擦了一下脸之后,我便是撤下了毛巾,果不其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正是江天宸那张放大了的脸。
他凑了过来,在我的脸边闻了闻。然后一脸坏笑的说着:“我家的王妃还真的是天生透着一股子药香呢。”
“嗯——”他十分享受的嗯了一声。
随后又道:“今天还是冒着热气的,可是煮熟了的药材,给我熬补汤的?”
药香吗?大抵是我寄存在医者空间的那一株千年双生雪莲,清香味透体而出吧。
我脸上挂上了一丝颇为开怀的笑容,随后那撤下的毛巾便是向着江天宸的脑袋拍了过去。他此刻半伏着身子,正自鸣得意的做着那窃香的公子哥呢,一时没有防备之下,竟然是被我拍了一个正着。
“你且好好闻一闻吧,补汤都在这毛巾之上了,你要不要吃了?”我毫不客气的反击了一波。
江天宸竟然真的是就势的拿下了那毛巾,然后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不错不错,沾染了你的味道。”
这丫的真的是混蛋的透了!我的心里除了想骂人之外,好像没有了别的情绪。
外面不是东方离的中三军,就是他的天宸军,然而,他却还敢这般作为,若是被别人看了去,他这战神的名头还想不想要了?
这样想着,我便是说出了口:“东方离的中三军和你的天宸军的人,若是看到了你这幅模样,你这战神的名头也就不用要了。”
“我的战神的名头是打出来的,可不是演出来的。”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是那样的骄傲,看得我心中一动。不好,我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绝对不能看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帝王家的人,我若是与他认真了,那便是与猛兽为伍,一个不小心,怕就是尸骨无存了!
他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随后便是说道:“我的王妃,为夫的后日便要离开了,这两日,你可是要与我寸步不离的,好好的温存这最后的时光。”
“说的好像你会死在东方国一般。”我随口的嘟囔了一句。
“沙场无情。有道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那个马革裹尸还的人呢?”他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只是这一句话,竟然让我的心中升起来了一丝不适的感觉,若是他当真死在东方国……
这个念头只是隐隐的一升起来,下一刻就被我掐死在萌芽之中了。我竟然是有些怕了,我不敢继续的向下想去。
“走啦,我的王妃,带你一观我天宸军的训练。”
江天宸也不知道是看出来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总之是哈哈大笑了一番,随后便是一把将我揽在了怀里,任凭我如何的努力挣脱,竟然都没能够起到半分效果。
我的手向袖子里一伸,便是不管不顾的从医者空间之中拿出了一根淬染了麻醉药的银针。没有取出来针管,便是已经算我客气了!
我手执着银针便是向着江天宸刺了过去,江天宸不闪不避的,依旧是一只手紧紧的揽着我,而另一只手,则是将我握着银针的手拦住了。
他的手在我掌心处摩擦着,然后人则是凑到了我的耳边,轻轻的吞吐着热气,然后说道:“王妃整日里想着要谋杀亲夫,这样子可不好呢。”
我无力反抗的被他一路带到了校场。
东方离的中三军人数众多,气势不凡。但是,见到了天宸军的训练之后,我才知道了,究竟怎样的部队才算是一只精锐的部队。
精甲加身,长刀在手。
“喝!”
他们同时劈出手中的长刀,动作整齐划一。当同一频率的声音于一处便会发生共振,此刻,我是当真见证了这样的情形。不仅仅是目所能及他们的整齐划一,因为他们的同时出刀,我甚至能够听得到长刀劈破空气的声音。
向来最为敬重江天宸的他们,一旦开始了训练,就连江天宸到此了,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站在江天宸的身边,这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我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在他一进入到了这校场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呈现了爆棚似的增长。
我静谧无音的停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尽可能的让他们忽略掉我,不敢打扰到他们这种氛围分毫。事实上,我清楚的很,就算我在这里唱歌跳舞,任意的撒欢,也不会让他们有分毫的所动,但是,我此刻依旧是这样的小心翼翼的,这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专注的敬佩,对于他们的尊重。
我身旁的江天宸突然之间暴起,他整个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下一刻,便是从天而落,如狼进了羊群一般的,钻进了天宸军之中。
他的长剑并没有出鞘,是妖孽见到他起身的一瞬间,便是颇为默契的向他扔去了一把军队制式的长剑。
在他下落的一瞬间,那长剑也是同时而至,正正好好的被他接住,握在了手中。
整个天宸军的训练,在这一刻才终于停了下来,但是,气势却是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是较比刚刚还要更胜一筹了!
他们所有人一致外,释放着滔天的战意,而此刻,这个外,是江天宸……
烈日炎炎之下,这些男人们尽情的挥洒着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就好像在泛着光芒。
天宸军在江天宸陷入了这重重的包围的第一时间里,便是结好了战阵。
“鹤翼阵。”那个长相颇为儒雅的偏将,名叫陈文敬。我现在也算是认识了,他是一个极为擅长各种战阵的人,所有的临阵变化,都是有他指引。
鹤翼阵是战争之中常用的一种阵形,虽然简单而且使用的十分频繁,但是,却是专供包围用的阵形,十分适合此刻的情形。以一个最强战力位于正中央,随后,两侧为副的部队。
如此的阵型有一个好处,就是简单容易变动,只要江天宸的身形一变动,位于中间的那个最强战力便会紧随其步伐而动,两侧之人顺势而为,可以轻易的重新组成包围圈,让位于阵中之人难以脱困而出。
江天宸似乎也没有想要脱困的意思,手持着军队普通制式的长剑,亦能以一敌百,在这鹤翼阵的包围圈之内横冲直撞的。
我看在眼中,虽然明知道这只是江天宸对他们的考较,虽然明知道这样的训练他们必定是时常都有的,但是,始终是真刀真枪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的心里竟然是不自觉的为他产生了担忧的情绪。
“转锋矢阵!”天宸军正在与江天宸交锋之中的时候,陈文敬突然之间喊道。
令出即动。
全军瞬间变幻阵型,形成箭状的样子。
我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清楚,为何突然转换成了锋矢阵。锋矢阵,有一主将的位置是在全军的最前面的,所以这个阵型不是为了这种发挥全军的实力的,而是适合战斗力高的勇将,发挥自己的威力的,由于最前面的部队非常密集,所以也是一个用于突击的阵形。
原本的鹤翼阵明明是最为合适的阵型,怎么的突然之间转换了阵型了?
我正在疑惑之间,但是,下一刻,我却是知道了为什么。
妖孽这个家伙,他竟然是突然的手持长剑进入到了战阵之中,正好的补了那个锋矢阵的主将位置的缺口。
我看得是目瞪口呆的,这家伙,也真的太不要脸了吧?明明妖孽这个家伙就不比江天宸弱上两分,此刻,竟然还好意思借助着战阵的威力,与江天宸为敌?我只能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妖孽果然是妖孽,不是人,所以不用要面子。
“好啊,你们这是早有预谋啊!”江天宸也不恼怒,见着陈文敬临场变阵,而且变的还是锋矢阵的时候,江天宸就已经猜到了他们想要做什么了,此刻,自然是早有心理准备丝毫不觉得惊讶了。
“自从你的腿回复了之后,我还没好好的跟你打上一场呢!今日借着诸位兄弟的力,我非得杀一杀你的威风不可。”妖孽大笑着说道。
一旁的陈文敬也是不住的点头,“王爷的身子终于恢复了,总得要给诸位兄弟一个机会,看看王爷是否威风不堕当年!”
“那就来试一试吧。”江天宸畅快的大笑着,这样子的他,与在皇宫之中那般花费心思防备着一个老皇帝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样的畅快淋漓。
我不由得想着,若是如今坐在帝位之上的人,不是当今的皇帝,而是江天宸的话,那该是一副怎样的情形?
大概,江天宸会挥军而出,一统四国,泯灭那自由城,天下之间,唯一人独尊吧!
我这边正浮想联翩着,而那边,战斗进行的也是如火如荼的。妖孽有战阵相助,一时之间也是与江天宸斗了旗鼓相当。
两人对战正是起兴的时候,哪曾想,下一刻江天宸却是换了攻击的对象,直接冲这阵法去了。锋矢阵虽然适合主将发挥,但是,此阵防守能力却是很弱的,因为它的背后露出的太多了。
原本正是战的酣畅淋漓的时候,妖孽都不曾想到,江天宸竟然会突然的舍他而去,直冲击锋矢阵的弱点。这一个变化之下,即便是妖孽反应了过来前去阻拦,陈文敬那边也是迅速的变阵,但是,依旧是让江天宸冲了出来了。
若是真正的战争,他们人员无损,自然是可以再变阵型围攻上来,但是,此刻本就是一场演练,而且,妖孽已经是先打破了规矩了,自然是不好再多做赖皮的行径了。
妖孽看着稳稳的站在高台之上与我并肩而立的江天宸,当真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也是随即飞身上台。
“江天宸!你这真是好不赖皮,难得打上一场,你怎么的不与我好好的对战,转而去破阵而出了!”妖孽满口抱怨的说着,竟然还倒打一耙的说起来了江天宸的不是。
我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的笑出了声来。
谁知道刚刚的刀光剑影都没有让他变过丝毫脸色,我这一笑,这个妖孽却是变了脸色,他语气颇为古怪的说着:“你这个女人,笑什么笑?”
“我笑你啊……”我抻着了一个大长音,本是想要说,笑你像个埋怨自己的男人的小怨妇,撒娇着呢。然而,看着他的脸色,我突然之间明悟了,是了,在旁人看来,尤其是这帮兄弟看来,妖孽应该只是江天宸的好兄弟,他的那种别样的感情,这些人应当是尚且还不知道才对。
我将原本要说出去的话尽数憋了回去,然后说道:“笑你明明是自己先赖皮,借助战阵和人家打架,然后还倒打一耙的说人家不与你打,破阵离开的,是赖皮。”
妖孽看起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冷哼了一声:“我不与你这妇人一般的见识。”
我见到他这幅傲娇的模样,却是想着,我们之间的间隙大概算是散了吧。
那边陈文敬笑嘻嘻的走了上来,然后说道:“王妃说的有理,我一介书生可是要脸面的,这等赖皮之事,只有他这般的妖孽不是人才能想的出来。”
江天宸将剑柄横在了陈文敬面前,然后道:“莫非,刚刚不是你指挥的战阵?”
看着他们这般模样的肆意玩笑,我只想着,大抵就是兄弟情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