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明显也有这种感觉，她皱了皱眉，如果是以往的话，她早就停了下来，可是脑子里充满着见李氏，那个害死了自己父母凶手的念头，江颜把这种感觉抛之脑后。
乐春看着精神亢奋的江颜，知道她听不进去话了，如果自己说不进去了，估计也起不了作用，只能再靠近江颜一点，准备应对随时可能的变故。
“李氏是昨日晚上被安排到这里的，江弘派了两个人来看守屋子，接下来就没人了。”李嬷嬷在前面一边领路，一边解释。
江颜没理会李嬷嬷的解释，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看李氏，看李氏落魄的样子。乐春听了李嬷嬷的话放心下来，如果是昨天才进来的话，这个院子阴冷的气氛大概就是风水吧。
至少能确定不是李氏准备的什么陷阱就是了。
“到了。”李嬷嬷指着前面被两个人看守着的屋子，两个看守的人也懒懒的，撑着手上的棍子，一副懒得站好的样子。
而他们身后的屋子，乐春看了都有点惊奇，那简直比当初他们关李嬷嬷的屋子还要糟糕，至少他们关人不会墙上有洞，屋顶缺瓦。
不过这也反映了江弘到底有多么不待见李氏。江颜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开心。
李嬷嬷上前交涉了起来，两个守卫看到李嬷嬷都有些兴奋，最后江颜远远的看着李嬷嬷给了两人每个人一串钱，然后那两个守卫就把棍子一丢，走了。
李嬷嬷等两个守卫走的有点远的时候叫江颜她们过来。
咯吱。
门被推开的声音刺耳又难听，江颜透过门缝看到了李氏。
现在的李氏已经没有了她曾经肥硕的身材，甚至于可以说是过于瘦弱了，没有了肥肉的拖累，李氏现在有了三分的美丽，配上白皙的皮肤，江颜总觉得自己明白了曾经江弘为什么娶李氏了。
李氏手里拿着一串褐色的佛珠，坐在屋子里的床上，慢慢的滑动珠子，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什么，
江颜，乐春和李嬷嬷走进去也没有让李氏停下嘴里的念叨，甚至于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江颜走近李氏，这才听清楚她念叨的是什么——大悲咒。
江颜冷笑一声，她觉得好笑，曾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刽子手的女人竟然拿起了佛珠，念叨起了大悲咒。
“就算你念叨大悲咒又如何？手上带了这么多条命，以后阿鼻地狱你是去定了。”江颜讽刺出声。
乐春和李嬷嬷都在后面看着。
李氏停下了她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嘴里也不继续念大悲咒了，她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江颜。
“你现在在学佛吗？曾经的刽子手也准备学好了？不过就像是我之前说的，阿鼻地狱你是去定了，连带着你的女儿一起！”
江颜说的话很不客气，李氏在听到你的女儿的时候才有一些反应。
还不等江颜的第三次嘲讽，李氏主动说话了：“我一定是会去阿鼻地狱的，可是绫儿不会去的。”李氏说的时候很是平静，仿佛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你哪里来的这种自信呢？成为刽子手女儿的她可是也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江颜对于李氏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不顾一屑，“你要知道，你女儿手上的命可不比你少！而你手上的命更多！”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李氏没有率先理会江颜的话，反而先是念叨了几句佛经，才说到，“我女儿手上可没有人命。”
“可是动物的命也不少。”江颜回嘴，“你可要知道，你女儿，曾经可是每天都会弄死一只小动物的，小动物越是惊叫，她却越是兴奋，该说不愧是你的后代吗！”
李氏愣了一下，她仿佛不知道这种事情一样，愣愣的看着江颜。
江颜当然不会认为李氏不知道，她敢肯定，李氏现在绝对是在装疯卖傻，她女儿做的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动物的悲鸣，她曾经就算是在夜里，梦里也能听到。
“所以怪不得你女儿是一个失心疯！就是亏心事做多了吧，对了，我记得你也是吧，所以坏事做多了肯定会有报应的！”江颜继续说道。
李氏转动自己乌黑的眸子，骨碌碌的样子让人觉得害怕，不安。可是江颜并没有注意到。
“确实，我是一个失心疯，我的女儿也是一个失心疯。”李氏出声肯定了江颜的说法，她一字一句的话语里，都是认真，“所以我也并不准备，得一个好结果，不过在这之前……”李氏忽然停顿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说道：“我会先让你偿命！”
江颜并没有反应过来，李氏拿着刀子向她刺过来，伴着令人害怕的冷光，江颜直愣愣的看着它向自己的胸口过来。
噗呲！
钝器入体的声音响起来，江颜却不觉得疼，她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李嬷嬷，颤抖着身子。
李嬷嬷把李氏推开，在一旁的乐春立马把李氏给制服住。李嬷嬷站不稳，江颜急忙把她接住，让她不会和地面相撞。
“为……为什么……”江颜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呀？你为什么要救我呀！”
“咳咳……”李嬷嬷在江颜的怀里，迷蒙的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她伸手，“因为……我欠你的……”
江颜被这个回答给弄得一愣，旁边被乐春制服的李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绫儿你看！你看！母亲杀了那个害你的人！剩下一个人很快也会如此！”
说完挣扎着想要扑向江颜，可是乐春哪里容许？直接把李氏给抱住，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江颜并没有理会发疯的李氏，她看着怀里的李嬷嬷，不解：“你哪里欠我什么东西！你欠的是我父母！所以我不需要你用命来偿还！”
李嬷嬷听到江颜的话，笑了起来，说：“终究你还是一个孩子，不像成年人那么冷漠和残酷，我一生手上沾染了太多的东西，到头来竟然能救的一个人的性命……也是造化……”
李嬷嬷胸口的血流的更加汹涌了，江颜颤抖着想要堵住。
说到底，江颜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过生死的孩子，内心虽然恨李嬷嬷恨的要死，可是也并没有杀害李嬷嬷的心，她本来想的是，这次的风波过去，就让李嬷嬷走。
当年的事情李嬷嬷虽然也有份，可到底也是被无辜利用的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李氏，江颜对待李氏也不会想要取她的性命，只是让她失了清白。
现在罪魁祸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连帮凶都说不上的李嬷嬷。
“傻孩子……”李嬷嬷用手拂去江颜的眼泪，说，“当年的事情，其实我还瞒了你一段……”
原来的李嬷嬷其实是一个绣娘，绣工精湛，人也长得漂亮，追求者是有一大票的。可是年轻的李嬷嬷眼睛不好，选了一个不好的归宿，最后生下了孩子，那个男人却被她姐姐给勾搭了去。
当时李嬷嬷几乎绝望，一个绣娘，带着一个孩子，就算是绣工再怎么好，也没办法把精力分给这两样都要花精力的事情上，而当时的娘家，也不愿意接待李嬷嬷。
那个时候是一对夫妻路过，看见抱着孩子蹲在路边乞讨的李嬷嬷，心怀怜悯，给了二两银子，李嬷嬷才能带着孩子活下去。
然后那对夫妻每日都会给李嬷嬷扔二两银子，李嬷嬷每次想要抬头看看恩人样子的时候，那对夫妻早就不在了身影。
当时最后一次看到那对夫妻的时候，李嬷嬷没有收到二两银子，而是一个地址，那个地址就是当时李氏出生的门户。
李嬷嬷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听到夫妻二人中，妻子的声音。
“这户人家生了孩子，缺一个乳娘，若是你有意思就去吧。”声音温软柔和，李嬷嬷差点哭出来了，可也是这么一点时间，李嬷嬷错过了看见恩人的时候，追过去的时候，却一下子摔倒，给自己恩人那一双精美的绣着荷花的鞋，留下了一个最低的手印。
李嬷嬷还是没有看到恩人的面容。
再后来李嬷嬷就当了李氏的乳娘，儿子被害死了，接下来再做了很多亏心的事情。
在这种混混沌沌的生活里，她本来以为再也不会看见自己的恩人的时候，她被李氏派去潜入当时的郡王府，并且照顾了江颜。
李氏当时并不知道，她被派进来的这户人家将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江父江母就是当年给了她活下去希望的恩人。
直到那场大火以后，李嬷嬷偷偷的把两个孩子，江颜和江逸救了下来，然后江弘一家成为了郡王府的主人，在修缮郡王府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绣着荷花的鞋，精美而又漂亮，虽然已经被烧了一半，可是也看的到一个乌黑的手印。
李嬷嬷当时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手印，毕竟一个手印，一洗就没有的，可是又在一次修缮中，她看到江母写的游记，在那已经被烧得没有形状的书本里，她看到那段她生活里的事情。
“所以……我这么欠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