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乐,莫非又能听见安柒姑娘……不对,应当是安柒大人的琴声了吗?”
慕容朗声笑道,眼睛看着安柒,是满满的嘲讽。
“原以为安柒做了大人,日后便不会再弹琴了。
如今却没料到还是让我听见了,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呢。”
说完,慕容饶有意味的扫了安兰一眼。
“是啊,世事难料,不知道今日想要我弹什么曲子?”
安柒却从容不迫的坐到古琴旁,伸手调整着琴弦。
面对着慕容的挑衅,并无异样。
“一曲南柯梦倒是不错,安兰也会唱。”
慕容低声道,眼中尽是讽刺。
眼前的这两个女人,自以为能够让慕彻青眼有加
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慕彻不过只是图一时的新鲜,心中根本就从未爱过他们。
如今瞧来,当初慕彻对安柒那般的好,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毕竟,慕彻对安兰可是要比安柒好得多。
直接封了侧妃不说,还亲自去求皇后娘娘送礼。
从前她的许多顾虑,想来倒是毫无必要的。
“好,那就南柯梦吧。”
安柒颔首,准备开始弹。
却没有料到,慕容又轻轻挑眉,低声道。
“你穿一身官服弹琴未免也太过眨眼,我倒是带了一套衣裳。
很适合你呢,拿上来。”
慕容拍手,示意下人们将东西拿上来。
那托盘里头端着的是一套衣裙,一套几乎接近透明的纱裙。
瞧上去是那些勾栏瓦舍的姑娘们最爱穿的。
安柒见了,面色阴沉下来,她转眸看向慕容。
“这衣裳,郡主确定合适?”
若是穿了这件衣裳,别说是做女官了,便是做奴婢也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这种放荡的衣裙,压根就不是姑娘家应当穿的。
慕容当众要求她穿上这个,简直是将安柒的脸皮放在地上践踏。
“自然,否则我干嘛要将这件衣裳拿来。
怎么安柒姑娘莫非不喜欢吗?”
慕容颔首,轻声问道。
说着,她又看向慕彻。
“太子哥哥,你说她穿这件衣裳是不是极为合适?”
慕容一直观察着慕彻,她在试探。
试探慕彻是否真的只是将安柒当做一个玩物,倘若是真的,日后她便不必费心的处理这个女人了。
慕彻放下酒杯,颇为痛快的答应下来。
“我瞧着倒是合适,这衣裳瞧上去还是挺漂亮的。”
慕彻没有犹豫,一句话说的倒是爽利。
慕容彻底松下一口气,因为如今慕彻的视线几乎已经全部放在了安兰身上。
“那若是安兰也穿……”
“安兰怎么能穿!如今她可是我的侧妃,容儿你未免太过不懂事了些。”
慕彻立马变了脸色,几乎是低吼了。
“倒是容儿不懂规矩了,是容儿的错。”
说罢,慕容笑着端起酒杯。
“容儿说错了话,如今自罚一杯。太子哥哥可千万别生气了。”
说罢,慕容十分豪爽的干了杯中酒。
随即她抿唇,心中有些庆幸。
只要慕彻只是玩玩,便都没有关系。
“安柒姑娘,快些换上吧。”
安柒的手紧紧抓住那托盘,面色难看。
可如今没有人替她说话,若是不想穿衣裳,便只能违逆太子和郡主。
她不过只是个四品官,皇后虽然帮她,但可汗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怎么走,都是死棋。
但是倘若让安柒穿眼前的这套衣裳,却比死还要屈辱。
她随手接过那套衣裳,转身刚准备跪下。
却没料到伸手传来笛声,安柒听完,面色巨变。
这是苏淮之的笛声,她再清楚不过。
可是苏淮之此刻应当是重病不起才对,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处。
“微臣代丞相,特来恭喜太子殿下新立侧妃。”
苏淮之吹完笛子,轻声说道。
“丞相没想到如此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我都还没请呢,怎么就派人来了。”
慕彻朗声笑,说话间却是嘲讽万分。
安柒转眸看向苏淮之,这个男人脸色苍白的像纸一般,一阵风便能吹倒的模样。
“太子殿下想必是太忙,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但是丞相是定然不会失了礼仪的,特命微臣过来送礼。
一尊血珊瑚,请殿下笑纳。”
说罢,苏淮之拍了拍手。
身后果真有人抬了一尊极大的血珊瑚走了进来,但是走在安柒那边的人却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血珊瑚微微一歪,将安柒手中托盘里的衣裳挂起。
苏淮之随手一扯,将那件纱裙扯烂丢掉。
纱裙本就是极为劣质的布料,被苏淮之这么一折腾,自然是不能穿了。
慕容见了,面色阴沉片刻,又怕被发觉,很快隐藏住。
“这尊血珊瑚是丞相收藏多年的,太子殿下可喜欢。”
苏淮之低声道,神色无异,像是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丞相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慕彻连忙起身,在看见那尊血珊瑚的时候,几乎是移不开视线。
“太子殿下喜欢就好。”
苏淮之朗声道,其实丞相哪里知道慕彻喜欢什么。
只是苏淮之明白当年的林策喜欢什么罢了。
林策虽然如今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慕彻,但是喜好性子却不会改变。
当初林策便极喜欢东海的血珊瑚,如今瞧来,他的主意没有出错。
“有劳有劳,苏大人快快请坐。”
慕彻一心扑在血珊瑚上,笑的跟什么似的。
慕容几度想要开口提及之前的事情,但是却都被慕彻打回去了。
“走吧,一起坐下。”
苏淮之轻轻在安柒身边说了句,手抓住了安柒的手腕。
很快松开,安柒的脸色微变,没说话。
二人一同坐下,安柒盯着眼前的酒杯发呆。
“你怎么也来了,我竟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你来,我便让丞相换个人了。”
苏淮之低声道,有些虚弱的咳嗽。
“你果真不知道我会来?
苏淮之,你的谎撒的太过笨拙。”
安柒冷声笑,随手将苏淮之给她倒得那杯酒推开。
杏眸泛着寒光,即便之前苏淮之给她解围,她是开心的。
可如今瞧见这般的苏淮之,她又不快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不想让你我尴尬吗?”
苏淮之连忙赔笑,再次将酒杯推到安柒面前。
“不过我也还好是来了,否则该如何解围。”
苏淮之说这话时,没有炫耀,而是真心实意的松了口气。
若是他没有来,安柒便要被迫着穿上那样的衣裳。
想来慕容这个女人还真是怎么狠毒怎么来啊,慕彻也像个瞎子一般,宠爱这样的女人。
“解围?我倒是不需要你解围。
当初菁华做的可比这个狠毒多了,怎么没见你解围?”
安柒挑眉,轻声说了句。
每一个字都踩在要点,说的苏淮之无言以对。
他无奈的笑,如今他竟也好意思嘲笑慕彻瞎子。
当初的自己,可是要比慕彻瞎好几倍呢。
“喝酒喝酒。”
苏淮之不好意思的抿唇,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身子没好,这么喝是想死么?”
安柒冷声说了句,虽然是嘲讽,却带着关切。
苏淮之开心的扬唇,
“你这是在关心我?”
“不是。”
安柒摇头,表示苏淮之想多了。
她很是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面色像一块寒冰般。
“你分明就是关心我,否则我死不死的与你何干。”
“因为我想让你生不如死,痛苦的活着,可以吗?”
安柒不耐烦的低声吼了一句,从前为何没发现苏淮之是个如此烦人的性子。
“噗,我是要活着。就算生不如死,我也要活着。”
苏淮之失笑,却还是顺着安柒的话头说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将当初亏欠安柒的债,一笔笔的还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