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手摸在慕寒脸上的时候,慕寒只觉得脸上像是滑过了一条蛇般。
他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凝重。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人并未曾对你有什么僭越。”
“怎么没有?你听话的帮我找到,做掉她。
否则,你家的好盈盈可就不保了。
还是老规矩,三日之后,人头提来。
我给你解药,救你的好盈盈。”
慕容冷笑,将手中画像塞到慕寒手中。
也不管他是不是想要,有没有答应下来,转身便离开。
慕寒愣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鼻尖微酸。
他着实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如何是好。
盈盈陪了他多年的小姑娘,可这画上之人。
他紧紧的捏起拳头,转身看向浩荡而去的军队。
林策,你这辈子是专门来同我作对的吧。
出了京都,便是一片戈壁。再南边的地方有一片小小的绿洲,虽然比不得京都大,却也还算富庶。
然而这次的叛乱便是从此处而起,没过几日。
原本祥和宁静的城镇,全都游荡着叛军和备受欺压的百姓。
“吁!”
苏淮之勒住缰绳,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乌云滚滚。
他们赶了一整天的路,众人都有些疲倦了。
更何况马上又要下雨,还是赶紧安营扎寨为妙。
他利索的下马,将命令吩咐下去。
“安柒,今日身子可有不适?”
随即,苏淮之便眼巴巴的凑到了安柒身边。
手中拿着戈壁中最难得的糖块,递给安柒。
这糖块虽然在长安易得,可北国却是没有的。
安柒见到那块糖时,心口微沉,伸手推开。
“不必了,我不爱吃。”
说罢,安柒勉强冷笑了一句,那笑容极为嘲讽。
苏淮之做了她两年的丈夫,就连她不爱吃甜食都不知道。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淮之尴尬的缩回手,他并不知道安柒爱吃什么。
遂只能将他认为的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她,却没有想到,正好触到了霉头。
也怪他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安柒。
“没事,我记住了,你不爱吃糖。”
苏淮之一双黑眸沉静,他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安柒
从未用过如此认真的眼神,安柒觉得万般不适应。
从前一直很希望苏淮之有朝一日能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可现在却只觉得是种负担。
“哥哥,我们走吧。”
正好安烨凑了上来,安柒遂笑着走上前揽住了安烨的胳膊,轻声道。
“好,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安烨有些晕车,此刻一脸的不爽利。
再加上他又饿了一路,所以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吃饭。
根本就没有在意两个人之间尴尬的瞬间。
“嗯嗯。”
安柒颔首,随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走了一路,中午大家都吃的硬硬的饼子。安柒吃不下,故而只能饿着。
“饭已经开始在做了。”
苏淮之开口,朗声道。
“诶,这是大庆朝的糖吗?快给我来上一块,真的饿死我了。”
安烨看向苏淮之,却第一时间被他手里的糖吸引。
连忙凑上前去,将糖抢过来。
“妹妹你反正不爱吃糖,都给我吃没意见吧?”
安烨一边问着,手里剩下的糖却捏的很紧。
“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从小到大,哪次的糖不是给你吃的?”
安柒觉得这样的哥哥可爱极了,她笑着颔首。
苏淮之的眼搁在兄妹两个人身上,目光变得柔和。
当初做安府女婿的时候,他便觉得安府一家人其乐融融。
同苏府截然不同,如今瞧来,苏淮之这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骨肉情深。
“饭做好了!”
不远处传来朗声的叫喊,安烨看过去,只差撒着欢的跑。
众人一顿狼吞虎咽之后,便各自支起了自己的营帐歇下。
次日清晨,继续赶路。
大约走了十日,适才终于隐约看到了戈壁的尽头。
前方也有了水流的声音,安柒掀开车帘看过去。
只见身边是一条极宽阔的河,同北国其他的那些小溪流比起来
这条河可以称作是波涛汹涌了。
“这条河是北国最大的河,也是北国人的母亲之河。
今晚我们就在此处歇息。”
苏淮之今日坐在安柒身边,见安柒看着那条河,故而出声解释。
“你知道的还挺多。”
安柒没看他,也不再有兴趣去看那条河。
她随手放下,轻声刺了一句。
“我也是这几个月跟着商队才知道的,以往没有出过长安。
现如今才知道这天地有多宽广。”
苏淮之却不以为意,只要能同安柒说上话。
不论是受什么委屈,被如何说嘴都不要紧。
此话倒是正巧和安柒心意相通,她抬眸,原以为只有闺阁女子才会觉得拘束。
“你一个男子,自然怎么着都行。”
她抿唇,低声有些抱怨。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天地宽广,不是只为男子而设
安柒,若你愿意,可以同我一起游历大好河山。”
苏淮之轻声说道,语气虽是轻飘飘的。
神色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真挚,他那双耀石一般的黑眸,像是泛光一般。
安柒只扫了一眼,便垂下眸去。
她低声轻笑,“你我二人?你是不是忘记了安府的两百多条人命?”
一句话便堵得苏淮之无话可说,他低眸,没再说话。
安柒却轻笑,心中有些畅快。
从前对着苏淮之皆是唯唯诺诺,生怕一个不慎惹他不开心。
如今却没了那种负担,对着他,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方才停了。
安烨挑开帘子,扫了一眼车内的两个人,轻声道。
“你们快下来吧,前面好像有点情况不对。”
“怎么了?”
苏淮之一边问一边起身,下了马车。
只见商队的探子满脸的灰,正坐在营帐前喝茶。
看见苏淮之过来,那探子连忙搁下手中茶盏,迎上前来。
“主子,前面在打仗。
我打听过了,说是太子殿下在收拾叛军。刚刚开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怎会突然打仗。”
苏淮之不解,这股子叛军不过就是一小攥流民。
怎么就动用得了太子殿下。
“说是太子殿下亲征,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我都没有敢靠近,只随便抓了个逃出来的百姓问。
不过好像叛军不是太好对付,估计还要打上五六日的。”
“我们在南边的生意可还保得住?那可是咱们商队最大的货物!”
苏淮之听了有些着急,他前几日便订购了一大批的香料。
打算这次过来运送到大庆,便能狠狠的赚上一笔。
可如今,打仗成了这样。
那香料又是在城内,万一被毁坏。
他们商队便失去了大部分的金银,就连供这些人吃饭都会成问题。
“城内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是主子,就算是没有了货物。
性命还是要紧的啊。”
那探子低声劝道。
但是苏淮之却面色微沉,朗声道。
“那香料不重,倘若现在进城去取,想必还能有救。”
“主子!你可不能去啊!”
众人听了,连忙上前拦住苏淮之。
如今大当家病重,只有苏淮之是商队的主心骨。前方战事吃紧,倘若去了有什么安危。
那他们商队才是彻彻底底的没了希望。
“这祸事是我闯下的,我必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必拦我了。”
苏淮之却摇头,这笔买卖着实是他自己考虑不周。
适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倘若真的因为他弄垮了大当家苦心经营的商队。
他着实是良心不安。
说罢,他便转身打算走。
却被众人齐齐围住,大家猛地跪下。
“主子,说什么你今天都不能去。
咱们大家都依仗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苏淮之还想再说话,可是众人哭的哭劝的劝,他竟是没办法再说。
“好了,既如此我不去便是。”
苏淮之有些无奈的开口,听他这样答应,众人适才停住。
一旁的安柒同安烨两个人却仿佛与这件事情无关一般,安柒站在河边,静静的看着这条波澜壮阔的河流。
“这个叫做澜沧江,很漂亮吧。”
安烨端着一碗汤,手中拿着硬得不行的白馍馍,说一句话便啃一口。
“哥哥,你真的能吃下去吗?”
安柒扫了一眼安烨痛苦的神色,担忧的说道。
“吃不下去也要吃啊,他们这么伤心难过。
咱们也不好要求人家给我们做饭吧。”
安烨摆了下脑袋,继续吃饭。
“怎么了?”
安柒一直在看江,适才并没有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就连他们哭都未曾察觉到。
安烨强行咽下嘴里的东西,一字一句的将适才的情形都告诉了安柒。
“哦。”
安柒听罢,却只哦了一声,转眸继续去看眼前。
“你适才说这条河叫什么来着?”
“澜沧江。”
“真好听的名字啊。”
安柒暗自赞叹着,眸子却游离开,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水上了。
月明星稀,众人哭过闹过也都各自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睡下了。
可帐篷中间却突然传来脚步声,苏淮之手中提着一柄长剑,正在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随即是一柄剑搁在了他的身前。
“你要去哪啊?”
开口,苏淮之方看清眼前人,原来是安柒。
“我起夜,你怎么还没睡。”
苏淮之故作镇定的撩了一下吓到飞起的乱发,低声说道。
“你是要去城里拿东西吧。”
安柒冷冷勾唇,收回那柄短剑。
“是,难道你也是来拦着我的不成?”
苏淮之点头,见安柒面色不佳,心中有些忐忑。
“我为何要拦你?”
安柒却挑眉,反问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我之间已经和离,再无瓜葛。
只不过我也正好要去城里,咱们倒是可以一同前去。”
说完,安柒转身便要往前走。
衣袖却被苏淮之猛地拉住,
“你不能去!”
一时激动,苏淮之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夜晚安静,他声音这般大,倒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随即某个帐篷亮起了灯光,苏淮之连忙拉住安柒将她抵到了帐篷的角落。
两个人为了避免被发现,挨得很近。
夫妻两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刻。
安柒却已经没有了当初面红耳赤的感觉,只是淡淡的立在原地。
等到灯又熄灭,苏淮之却仍旧没有放手。
“可以了,你可以走远些了。”
安柒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苏淮之适才撒开了手。
“不好意思,适才着实是情急之下。”
他低声解释,对上的却是安柒一双毫无波澜的杏眸。
一时间,像是银针扎心,他猛地顿住。
看见这般眼神的安柒,苏淮之心中涌上的只有苦涩。
适才的那一点点甜意,此刻都如同云烟般消散了。
“不要再说废话了,你若是也想进城。
咱们就快些走,否则待会我哥哥起来施针,可就走不了了。”
安柒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轻声说道。
“你进城要做什么?我不能让你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苏淮之摇头,仍旧是浓浓的担忧。
“与你无关,你若是不去,那我便告辞了。”
安柒扫了一眼苏淮之的神色,利落的转身离开。
她并不打算跟苏淮之多做解释,左不过他们二人早就已经是陌路了。
“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苏淮之追上前来,牢牢的跟紧安柒。
二人沉默着往前走去,期间苏淮之很想找话题。
可是见安柒一脸兴致缺缺,遂也不再多话,专心致志的赶路。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便已经能够闻到浓烟的味道。
那是军队之间互相传递消息的狼烟,证明战场就在不远处了。
“好了,我们可以分道扬镳了。”
安柒抬手,轻声说道。
“你究竟要去何处?”
苏淮之却伸手拉住了安柒,他终归是没办法放心她一个姑娘在战场穿行。
安柒抿唇,盯着苏淮之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我去找男人,这个也需要跟你报备吗?”
她的话冷冰冰的。
“男人?你有了别的男人?”
苏淮之一时间面色如同灰土,他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难道我这一辈子就活该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安柒颔首,很是不耐烦的甩开苏淮之的手,随即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她没有再回头,也不知道苏淮之会如何。
如今她只想先找到慕彻,确保他还活着。
去年,林策便死在了战场没有回来,安柒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重演。
她要陪在慕彻身边,不管有多么凶险。
“你是何人。”
可是安柒还没有靠近营帐,便被人团团围住。
“我是……”
话没有说出口,安柒便觉得膝盖一阵剧痛,立马瘫倒在地。
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太子殿下,外头抓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在等您定夺。”
将士掀开门帘,见慕彻站在地图前,愁眉不展。
走上前,将抓住安柒之事低声上报。
“抓了个女人?”
慕彻皱眉,眼睛却没有离开眼前的地图。
“那就先放着吧,你来了正好,我正要同你商量一下今晚的部署。
说只是一伙小贼热,可武器装备却又如此精良。
依我看,这场战没有这么好打。”
说着,慕彻越发眉头紧锁,手按在地图之上。
跟将士分析了起来。
“喂,太子殿下怎么还不下命令。
这个女人究竟是要怎么处置啊。”
看守的小兵一左一右,闲来无聊,遂开始抱怨。
“鬼知道,这个女人瞧上去不是个普通人。
咱们还是等太子殿下定夺吧。”
“可是,你瞧她的样子好像是快死了。
咱们这次出征连女人都没有带,你难道就不憋屈?”
小兵撇嘴,虽然安柒近乎晕倒了,双眼紧闭。
却还是能看出这个容貌姣好,十分标志。
打了这么多天的战,早就憋得不行了。如今瞧见这么一个天仙,怎么忍得住。
“你疯了吗?太子殿下说了严禁军中有这种淫乱之风。
你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另外一个却是老实的,他连连摇头,着实不敢破了慕彻定下的规矩。
“你怕什么,左不过这个女人是个来历不明的。
到时候我们做完,脖子一抹拉出去埋了不就万事大吉。”
那提议的小兵却着实有些忍不住,他本就是个街头混混。
压根没有什么规矩廉耻的,说着便将手中长枪丢给了左边那人,自己往里头走去。
“喂,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左边那小兵低声劝阻,却只挨了一句白眼。
他跺跺脚,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兄弟走进去,刚脱了裤子,却只见到寒光一闪。
他那东西竟飞了出来!!!
紧接着是杀猪一般的嚎叫,吓得外头站着的小兵连忙跑进去。
见到的却是手拿着短剑的女人,那女人外表清冷。
然一双眸子却泛着杀气,手中银剑上还滴着血,活脱脱一个可怕的女杀手。
至于他的兄弟,此刻正在地上一边嚎叫一边打滚。
仔细看时,他那男人的东西果真已经不见了。
慕彻自然也听到了这杀猪一般的声音,他皱眉,看向外面。
“这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