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来妾身换好了衣裳便打算回去的。
但听见下人说园中菊花开的漂亮。
遂想着过来瞧瞧,没想到簪子掉了。
陈嬷嬷如今正在寻呢。”
苏夫人低声解释道,神色没有任何异样。
反而是嘴角擒笑,亲热的挽住了老夫人的手。
“老祖宗,既然您出来了。
咱们便一起赏菊如何?”
老夫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还是和蔼的。
她挥挥手,朝身边含翠道。
“夫人的簪子丢了,还不快吩咐人找到。”
“是,奴婢这就去找。”
含翠颔首,转身朝那几个丫鬟递了个眼神。
几个丫鬟遂利落的在院中翻找起来,那个架势不像是在找一个普通簪子。
苏夫人心下却镇定,适才陈升已经离开。
如今若是众人能在院中多拖一会便最好不过。
“老祖宗,不过只是一根簪子。
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的。”
此话说的倒像是心虚,越发定了老夫人翻查的心思。
“你的东西岂有小的,自然要找到。”
老夫人面色慈祥,一双眸子满是对后辈的关怀。
苏夫人自然也怯生生的颔首,像是不敢再说话一般。
“老祖宗,果然找到了一根簪子。”
没过多久,含翠便在花丛中寻到了一根金簪。
的确只是普通样式,她小心翼翼的递上来,后背却微凉。
为何会这样,分明一切都策划的那般周全。
“哎呀,正是这根。
陈嬷嬷你快别找了。”
苏夫人笑吟吟的伸出手将那簪子拿回,
一双眸子温和的盯着眼前脸色并不好看的含翠。
“含翠姑娘,真是有劳你了。”
“替夫人办事是奴婢的本分。”
含翠心中窝火,可如今在面上却不得不做小伏低。
她扬起一丝笑,看向眼前的苏夫人。
苏夫人适才听含翠说的那句,心中便有怀疑。
如今看见含翠这幅勉强的模样,那份怀疑便自此有了定论。
今日她跟陈升相见,定是有人筹谋。
含翠这死丫头是那人留下来的,本就是祸害。
如今果真捅出了事端,看来此人是着实不能再留了。
“老祖宗,您来园子果真只是为了赏花吗?”
苏夫人笑着问,此刻眸中的厉光却异于平常。
老夫人意味不明的转了下眸子,伸手握住苏夫人的手腕。
“这是什么话,不然你认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老祖宗做事妾身自然不敢置喙,只是就怕某些背地里吹风的小人。
胡说八道,在苏府后宅兴风作浪。”
说这话时,苏夫人眼盯着的人是一旁的含翠。
却没想到二夫人像是被踩住痛脚般,往前冲了一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外头偷男人的人是你,不要以为你就是清清白白。”
她大嚷着,将方才含翠在屋中说的话竟全说了出来。
老夫人横了她一眼,那眸中寒光像是冷水让二夫人抖了个激灵。
她这才发觉自己是说错了话。
虽说这次的确是来捉奸的,但是如今园中并没有男人。
她这样说出来,岂不是让苏夫人抓住了话柄。
她恼怒般的跺脚,不敢再开口。
“老祖宗,二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您怎么会怀疑我在外面偷人?”
苏夫人听罢,心头冷笑。
然眼眶中却迅速盈满了泪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她转眼看着老夫人,眼泪珠子一般的流下。
“没有的事。”
老夫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却也只能耐住性子安抚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方才二夫人都这般说了,老祖宗。
妾身嫁给老爷来,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苏家的事。
可如今苏家却用这样大的恶意揣测我。
看来是容不得我了。”
说罢,苏夫人就势要将手中的金簪往脖子上划去。
瞧着竟真的有几分认真,脖子很快被划了一条血痕。
泪滴大小的血珠渗出来,瞧着惊心。
“你这是做什么,若是传出去我们苏府还有没有脸面。”
老夫人赶紧拦下苏夫人的手,将她的金簪抢走。
“老祖宗,你们怀疑我。
我却也要明白究竟是什么缘由,否则我便是冤死也不情愿的。”
说罢,苏夫人一双泪目死死的盯住老夫人的脸。
被她瞧的心慌,老夫人错开双眸。
随手将含翠推了一把。
如今这情形,是她不占理,
若是苏夫人铁了心要将事情闹大,到时候惹人非议的一定是她。
便只能干脆将含翠供出去,左不过也是这丫头瞎说。
含翠突然被一推,往后退了半步。
她并没有诧异,老夫人这般做也是无可厚非。
“是奴婢说的,若是夫人想要惩罚就惩罚奴婢吧。
但是奴婢绝对没有瞎说,我适才真真切切看到夫人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含翠咬牙,狠狠的说道。
如今这个情形,不管怎么样都是个死。
她也不会松口,就算死也要将这个脏水泼到苏夫人身上。
苏夫人眸中带着得意,果然是这个丫头。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含翠,却依旧装作委屈的模样。
“含翠姑娘是老祖宗身边服侍的人,我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
姑娘又何必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侮辱我。”
“苏夫人之前做了什么,自然心知肚明。
整个苏府上下,也都知道。
可奴婢却不是因为怀恨在心而诬陷,夫人同陈升老爷的那些破事。
迟早会败露。”
含翠仰头冷笑,看向苏夫人的眼神是彻骨的仇恨。
她永远不会忘记姨娘死前的那双猩红的眸子。
二十年前,姨娘身边只剩下七岁的含翠服侍。
没想到苏夫人居然要求她一个小姑娘亲手剜去主子的双眸。
“你若将她的眼睛剜了,我会考虑好好对待她的好儿子。”
苏夫人当时还是个年轻的美人,却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那是含翠第一次伤人,也是姨娘第一次命令她。
刀子下去的那一刻,鲜血溅在手上。
二十年过去了,含翠却始终没有洗掉那个痕迹。
是苏夫人害了姨娘,也害了她。
这个仇,便是豁去性命也一定要报!
苏夫人听了此话,身子轻微的抖动。
像是憎恶般的,她低声道。
“一个奴婢竟敢这般口出狂言,老祖宗。
依我看,便乱棍打死吧。”
含翠抬眼,眼底这才泛出泪花来。
虽说她是奴婢,却是老夫人身边最得脸的。
身份比小户人家的小姐都要尊贵些,没想到苏夫人竟想将她乱棍打死。
老夫人也微微沉了神色,没有答应。
“老祖宗,莫非你还想包庇这个丫头吗?
这可是关系到咱们苏府的颜面。”
苏夫人这话虽是劝解,威胁意味却十分明确。
她挽着老夫人的那只手格外用力,像是在警告。
老夫人吃痛,却也不敢发作。
她垂下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含翠。
这个丫头一向得力,又跟了二十多年。
怎么说都是感情的。
然苏夫人母家却也不是好惹的,苏府的脸面自然是最重要的。
她扫了一眼一旁的苏夫人,为难的开口。
“既这样,便听苏夫人说的。
拖下去,在僻静点的地方打死吧。”
说完,老夫人挥袖。
苍老的脸上再也挂不住慈祥。
“等等!”
清冷的声音却从园子的另一端传来,
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含翠赶紧朝后面看去。
只见安柒站在身后,面色沉稳。
杏眸泛光,轻飘飘的看了含翠一眼。
可这一眼,却让含翠的心彻底安稳了下来。
因为安柒身边还有两个小厮,小厮手上绑着的正是逃跑未遂的陈升。
适才安柒被发现后逃离,出了园子方才发觉自己步摇丢了。
一时间竟是慌得六神无主,猛的一头扎进了苏淮之怀中。
“安柒?这是怎么了?”
苏淮之见安柒神色慌张,黑眸泛出柔和的光。
那光像是定心丸,安柒遂倒抽一口凉气。